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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翎格格_季莹【完结】(13)

  “古人曾以正、草、隶、篆四种书法来比喻写竹的各个部分。写竹竿如写篆书,写竹节如写隶书,写竹校如写草书,写竹叶如写正楷,这正是所谓的‘书画同源’。”鸿飞先醮浓墨在小碟千里,再人水调成淡墨,然后以悬肘式的执笔法,一笔画出一节竿,一气呵成。

  水翎看着他这浓淡有致、光暗分明的几笔,内心便已佩服三分;等他加上竹节、竹校、竹叶、竹笋,轻松写意的完成一幅墨竹之后,水翎更是敬佩的五体投地。

  “记得小时候,我曾在阿玛的纳宝库房”里见过一幅‘朱竹’上面落款是‘东坡居士’。想必是宋文人苏拭的画作,可惜不知道是不是真迹?”水翎突然想起这件儿时的事情。

  放下羊毫笔,鸿飞点头笑着“‘朱竹,的确是苏东坡的首创,其来历是某次他做科举的主考官,正手握红朱笔批考卷时,突然灵感来临想画竹,可是一时案上无墨,他就利用红朱笔取代。画成之后,有人讥问他:‘竹有朱色否?’东坡居士答日:‘竹亦无墨色。’从那以后,有许多人就跟着他画朱竹。由此可证,绘画并不一定得拘泥于成规,有时一些不经意的灵感或小改变,也能成为创意水翎也点头笑了,显见她十分同意鸿飞的说法。水翎正是这样一个女孩,有相当的巧心与慧心,当她身为一个学生时,她总是虚怀若谷、虚心受教,因此她的墨竹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达到像鸿飞那样炉火纯青的地步,却也大有精进。

  至于水翎本身也有些手上功夫,是鸿飞所不及却深感兴趣的,那就是水翎对各类布帛衣裳以及针芾刺绣的如数家珍,这令鸿飞真是深感惊异与佩服。

  或许有人会怀疑;尹鸿飞好好一个男儿郎,干嘛对那些应该只有女人家才会重视的东西感兴趣?不过这大概脱不出遗传,谁让鸿飞的爹以前是个专门钻研、管理织绣的“江宁织造”呢?

  鸿飞曾听妹妹霜若提起,水翎陪嫁过来的嫁奁当中,有为数繁多的布帛与织绣品,甚至还有许多衣饰成品,都是水翎亲手裁制完成的。

  母亲田氏和妹妹霜若也都曾收到不少水翎馈赠的衣裳,或荷包之类的衣饰玩意儿。

  那日,鸿飞顺手借来霜若放在桌上的一个荷包赏玩,除了再三暗赞水翎手工的绚丽精美之外,心中也浮起了一股隐隐的渴望,渴望有朝一日,水翎会主动为他织绣一件他能赏玩、能收藏的人间精品。当然,究其原因也并非鸿飞真计较着有或无。他只是渴望保有一件水翎曾“用心”在其中的东西。

  说来鸿飞这样的想法确是包涵了一些感情的期许,奇的是,水翎似乎和他一样,也有着期许,更有着默契。

  鸿飞和水翎婚后的这个江南盛夏来的特别早。这天深夜,是月里的十六日,月虽圆,天却燥,鸿飞格外心烦意乱的在自己房们外踱着。一度,他以为这又是发怪病的前兆,因为他每次发病之前总是浑身不对一劲,除了坐立难安还兼头脑昏沉。可是这次他虽坐立难安,头脑却半点昏沉的感觉都没有,满心满眼只有水翎那似颦似笑的表情。

  巧合的是,水翎仿佛和他心有灵犀,正莲步轻移的打新房那头走过来,两人在相通的小草径中途相会。在月色下,相对的两双眼睛,同样的脉脉,同样的含情。

  是女子的娇羞心态,让水翎先迁开了眼光,但她却勇敢的塞了几件东西到他手中。

  “这是我刚完成的荷包、扇囊,还有鞋,送你的,希望你不嫌弃!”把东西塞给他之后,她羞羞的垂着头。

  就着月色,鸿飞又惊又喜的看着手中的物件,那荷包和扇套,全是绎丝料、藕合色的,还带两根小飘带及几颗金裸子。鞋前是正时兴的蝴蝶落花鞋,月白色的缎子树黑绒云头贴花,再嵌金线,另外鞋头还装上了能颤动的绒剪蝴蝶做装饰,十分的精致显眼。

  鸿飞真可谓惊喜到无以复加,因为在他们清王朝,姑娘们还讲究做鞋,不但做了自己穿,也做精美的鞋送敬重的人或……心爱的人。

  而这是否象微着一在水翎心中,他果真占有一席之地?

  他几乎想高歌了,他的内心在欢唱,他更想趁着夜色抱起水翎来兜转几圈,但他终究是个旧式男子,为了怕失态、怕蝓矩,他的神情反而显得有些冻结。

  “你不喜欢吗?”水翎因他奇怪的反应而失措。

  “我喜欢!”鸿飞的语气依旧僵硬。

  “可是你的模样好像……”

  “傻翎儿!”瞥见她懊丧的样子,鸿飞终于放弃重重矜持。“我恐怕……我是太喜欢了!”他情不自禁的拉过她的柔菟。

  水翎非但没有排拒,还主动的挪了几步,偎向他顺长的身躯。两人互望着,感受彼此坪悴的心跳与脉脉的情意。渐渐地,鸿飞的头俯下,吻向水翎仰高的唇,融着彼此。

  水翎的吐气如兰、芳香竟体,鸿飞自然是毫无招架之力,什么家教,什么规矩,全抛向九霄云外。

  他托住水翎的下领施予深吻;水翎则回应他以柔化之唇、嘤咛之声。天地,仿佛浑洒于这顷刻问。浑沌过后,月色明了,夜却更深了。像另一种默契,鸿飞依依的松开水翎的手,水翎则羞答答,迳往新房那边走去。

  鸿飞欲留水翎又不敢留,只能怀抱张惘望着水翎的背影投入新房。

  翌日,水翎依旧来到鸿飞的房要学画墨竹,只是乍见面时,水翎似乎还为昨晚那突然的一吻忸怩尴尬。她一适低着头,别别扭扭的,一向对画竹表现出浓厚兴致的她,连鸿飞摊开玉扣纸打算落笔时,她也不曾抬头。

  鸿飞没辙了,只好暂时搁笔,“翎儿,你……是不是还在气愤我昨晚的……逾越?”

  水翎不语,头俯的更低。

  “你真的生气了!”鸿飞的心情因她的无语变得慌乱,变得自抑自贬。“我知道以我这贫病之躯,是不配碰二格格的,可是我……情难自禁。我保证,我立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犯,我……”

  “鸿飞,不要再妄自菲薄了,好吗?”水翎低喊,仰起的脸庞微微泛红,但表情之中没有不悦,却流转着深浓的柔情。“你我已是夫妻,注定是同林而栖的鸟儿,何来贫富贵贱之分?关于昨夜,我没有生气,也不可能生气,我甚至恐怕——我是太喜欢你的逾越了。”话一说完,水翎的颊色由粉红成了霞红。

  鸿飞楞了一楞,这才恍然大悟水翎正向他传达些什么讯息。果然,水翎对他是有情意的。这一想通,鸿飞又活泼、又肆无忌惮了起来。

  “假如翎儿不嫌弃,甚至很喜欢我昨个夜里的逾越,那么敢问翎儿姑娘,今日,我能不能再逾越一次呢?”说着,也不待她反应,便揪过她,在她颊上啄了一下。

  明白他正得寸进尺,水翎娇瞪他一眼,咕哝着,“你呀——得着风,便扯蓬;难怪有人要说‘粉洗乌鸦白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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