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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璃别_纪吾【完结】(136)

  依照暗夷的习俗,小伙在篝火畔对姑娘唱歌,代表着示爱,如果姑娘觉得小伙唱得不错,开口称赞,则表示她对他亦有好感。

  阿璃紧抿着嘴,垂眸不言。

  延羲说:“你别多想。我也没对人唱过歌,只不过是想知道,假如我不是我,而只是枫木寨里一个寻常的男子,会不会有姑娘在坡会上对我动心。”

  假如我不是我?

  阿璃心想,这算个什么说法?

  可既然延羲这样问了,她若不回答,反倒显得矫情。

  “还不错。”她轻声说了句,眼也不抬。

  延羲牵着她的手,慢慢转过身,含笑面对着她。

  他拉着阿璃,倒退着绕着篝火缓步而行,仿佛闲适地踏着舞步。

  阿璃脚步越发笨拙起来,走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踩到延羲的脚上。

  延羲揶揄道:“你这个人总是这样。嘴上说着一套,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套。刚才还嚷着要跳舞,现在却是让我拖着你走。”

  阿璃听延羲挖苦自己,反倒放松下来,扬头反唇相讥道:“你还不是一样,刚才凶神恶煞地说什么我的一举一动都有燕国人监视着。现在带我来这里,又是穿暗夷衣服,又是唱暗夷歌,难道就不怕被人看了去?”

  延羲笑道:“凭我的内功修为,想要被人窥探还不容易。”

  他此刻的笑容纯净自然,跟平日判若两人。

  阿璃清了清喉咙,说:“慕容煜早就知道了我是暗夷人。你说,他会不会拿这件事来要挟我们?”

  延羲笑意更深,摇了摇头,“他若是个聪明人,就不会。相反,他应该巴不得我们暗中倒戈,帮暗夷削弱陈国。”

  他的暗夷话一向说得流利,不带半点中原口音,此时却声调不自然的微微上扬,把“我们”二字咬得特别清晰。

  两人又绕着火堆走了会儿,阿璃停下脚步,对延羲说:“行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明天我依旧高高兴兴去嫁人,帮你换回妹妹。”

  延羲也驻了足,脸上笑意犹在,眼神却暗沉下来,淡淡地答了声:“好。”

  ☆、花美不过你 (三)

  阿璃走回枫树下坐着,手撑着下巴,望着明亮的火光出神。

  延羲走到她身边,也坐了下来。

  阿璃盘算着明日的计划,在脑海里演绎着要走的每一步,担忧着仲奕的安危,惆怅着越来越近的离别,和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将来……

  她侧头看着延羲,“明天你救回青遥,会让她去见仲奕吗?”

  延羲不假思索,“不会。”

  “为什么?你明知道青遥一心都在仲奕身上,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他。如今东越江山已失,你和仲奕之间再没有什么好防备的了。”

  延羲看着火堆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正因为她一心系在了仲奕身上,我才不能让她去见他。仲奕心里并没有她,她又何必自增烦恼。”

  阿璃嗤笑道:“你不让她见仲奕,她就能忘了他、不再喜欢他么?再说,你怎么知道仲奕心里没有她?他们好歹是结发夫妻,情份不比旁人,如今又有了个儿子,合该一家团聚。你这个做哥哥的,管得也太宽了些。”

  延羲偏过头,神色复杂地盯着阿璃。

  阿璃被看得心虚,又不敢露了破绽,保持着倔强的神情,挑衅地看着他。

  她很清楚,明日自己送走青遥,延羲发现时必然震怒。

  他会怎样报复自己?

  又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这番话而放过仲奕?

  延羲凝望着阿璃半晌,蓦地一笑,“我管得太宽?前些日子,是谁半夜偷听别人的谈话?又是谁生怕弟弟得不到娶妻生子的幸福?”

  阿璃朝他翻了个白眼,双臂拥着曲起的膝盖,抿着嘴不再说话。

  延羲拾起身旁一片落叶,捻在指间翻转了几下,轻轻挥手而出。

  枫叶击入火堆,撞出点点红色火星,如尘埃般的在火焰中漂浮渐落。

  阿璃下巴搁在膝上,望着骤然明亮的火光,突然有些毫无缘由的,想起了四年多前,自己跟延羲在暗夷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那时他们也是这样围坐在篝火畔,同样温暖明旺的火光,同样静谧的夜晚,同样的人……

  暗夷璀璨而纯净的星空,自己莫名其妙失去的那个初吻……

  如果一切可以退回最初的起点,该有多好?很多事,她一定不会任其发生,很多人,她也必定不会失去。

  只可惜,

  时光不能倒转,人生亦不能重来。

  阿璃怅然若失,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喃道:“要是有酒喝就好了。”

  延羲沉默地朝火里又弹了几片落叶,缓缓起身离去。

  过了会儿,他一手提了个酒坛,一手拎了只酒盏走了回来。

  阿璃惊异地回过神来,“这地方也是你的?”

  她恍惚记起,延羲曾提过,金三帮他在蓟城也置下了产业。

  延羲点了点头。

  阿璃知道延羲是不喝酒的,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个满盏,一口口地喝着。

  “这枫树也是你种的?”

  阿璃仰头看着头顶的枫叶,举盏一饮而尽。

  延羲“嗯”了声,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我亲手种的。”

  阿璃觉得延羲的话有画蛇添足之嫌,可又懒懒的连出言相讥的力气都没有,低头自斟自酌着。

  她一向自恃酒量不错,常常和仲奕分享完大半坛子也不觉得醉,加之此时心情憋闷,喝得有些毫无顾忌。

  北方的烧刀子酒,却是比南方的米酒要烈上好几倍。小半坛入腹,人竟已有些醺然……

  延羲默默地坐在树下,看着阿璃一盏接一盏地豪饮着。

  夜风清凉,时而吹得头顶上的枫叶簌簌作响。

  几片红叶旋转而下,轻触过两人的头发、肩背,又辗转落于地上。

  阿璃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瞅着延羲,“你为什么不喝酒?”

  延羲微笑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喜欢喝酒?”

  阿璃晃着酒盏,“因为它让我心情好。喝醉了就不记得烦心的事了。”

  延羲说:“可酒醒以后又会再记起。所以,我宁可不喝。”

  阿璃挪了挪身子,把酒盏递到延羲唇边,“你喝一口试试。至少可以让你暂时不记得。”

  延羲一动不动。

  阿璃蹙起眉,“上次你不也喝了吗?在东越王宫那次。仲奕为你办了场洗尘宴,满堂的文武百官,我扮作他要册封的妃子坐在他的身边。我记得你喝了酒的。”

  延羲凝视着阿璃。

  她醉颜微酡,眼波流转,神情中却透着股执拗……

  延羲缓缓握住她执着酒盏的手,仰头将酒喝下。

  阿璃取过酒盏,又再斟满,举到延羲面前,“这一杯,算是陈国郡主敬相国大人的,你可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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