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见,一旁的电线杆子边,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正蹲在地上,一边挖土,一边往坑里埋着什么东西。
陈想被暴雨砸的睁不开眼,但还是将人认了出来。
是胡同口住着的那户人家,家里的儿子。
听说是在他姥姥家遭遇火灾,妈妈当场身亡,而他吸入混合气体过多中毒,从此智力倒退至三岁。
简而言之,就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一个外面下着大暴雨,都不知道往家里跑的傻子。
他不知道跑,陈想可知道跑。过几天还得高考呢,淋感冒了影响发挥可不成。
正要抬起腿继续往家赶,余光一瞥,却发现,傻子往坑里埋的东西……貌似是一把雨伞。
真不愧是个傻子。
“哎!别埋了。”
陈想指高气昂地凑过去,脚尖踢了踢傻子的屁股,“把伞拿来给我用。”
不料,傻子只是呆了愣愣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挖土填坑。
豆大的雨点子落在人头上脸上,噼里啪啦,砸得生疼。
陈想嫌弃地踹开他,抢走了傻子往土坑里埋的那把伞。
雨伞明明就好好的,一撑开,便能将雨幕隔绝在外。
傻子还不乐意,追着他讨要。
陈想回过头,作势扬起巴掌,把人给吓唬走了。
他就打着伞,踩在胡同巷子的青石板上,一路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恰巧撞见——
母亲江银梅就要夺门而出。
“二狗!你爸要杀我……他要灌我喝毒药!”
女人的声音带着惊恐和愤怒。
但陈想听得面色不虞地皱起了眉头。
他讨厌“二狗”这个小名,一如他讨厌总喜欢喊自己这个名字的母亲。
于是,他当着江银梅的面,伸手把大门关上,然后在外面落了锁。
疯疯癫癫的,毒死你算了。
卧室里,陈想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扑到床上,捞回手机。
在通讯录里找了半天,最后打给了那个傻子的爸爸。
“喂,叔叔,真不好意思啊,这大半夜的还打扰您休息……”
“是我,二狗,住在胡同最后面的那一家,我爸老陈,陈爱民,您还有印象吧?”
“是这样的,我过几天就该结婚了,我爸让我给你送张请帖,主要也是想去看看您。”
“您搬到东城区去了?真巧,我就在这边出采访呢,待会儿就顺路过去一趟……嗨,不麻烦,不麻烦,毕竟是结婚嘛,人生的一件大喜事儿,请帖肯定得亲自送到。”
“哎,对了,我那个弟弟还在家吧?在就好,在就好,我才工作完结束就过去!”
-
VIP病房里,祁妙把手机交给了刘思甜。
她表情认真道:
“陈记者做贼心虚,一诈就能给他诈出来,说不定,他睡不着,连夜就得去找当年的那个人证。”
钓鱼执法这种歪门邪道,警察不方便使用,但对她一个普通高中毕业生而言,则百无禁忌。
刘思甜冲她点点头,“明白了,我叮嘱那几位同事,从现在开始,密切关注陈想的动作。”
“哦,还有件事儿,忘了告诉你们了。”
祁妙忽然想起来,“我跟陈记者约好了,他今天上午还要来病房里给我做采访呢。”
云艳辉有些疑惑,“你让他给你做什么采访?”
病床上的小姑娘眸中闪过狡黠的神色。
“我打算,再给他添一剂猛药。”
第54章
凌晨1:30, 陈想从家中拎了一箱好酒,又去超市买了些中老年人保健品,然后拎着大包小包上了辆出租车。
“刘姐, 他出发后就直奔东城区, 看来目的地很明确。”
刘思甜给同事回复:“辛苦你了小赵,继续盯着陈想, 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放心。”
两位便衣警察立马开车跟上,途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跟了有半个多小时,最后, 那辆出租车停在了一片小区门口。
陈想搬着酒箱子跟保健品下了车。
叔叔提前和门卫打好了招呼, 说自己来探望老邻居, 门卫就把他放进去了。
陈想根据电话中的地址找到单元楼,走进宽敞的电梯后,心理开始逐渐不平衡起来。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 胡同口的老邻居,如今居然还生活得这么滋润。
记忆中, 这位周叔叔是个退休的水电局干部, 为人稳重亲和, 经济条件很好。
不像他爸陈爱民,天天在工地累死累活, 挣的也不如周叔随便干个小副业来钱快,还轻松又体面。
周叔叔的妻子也一样,是小学里的音乐老师,平日里教教孩子们唱歌, 跳舞, 玩游戏,穿着轻盈的长裙, 黑顺的长发披肩,画着得体淡妆,优雅又美丽。
可惜生的儿子不太争气。
周家的那个小孩比陈想小一岁,低了两届。
样貌、成绩、情商……处处不如陈想,却拥有一对如此优秀的父母。
小的时候,他最嫉妒的就是住在胡同口的周家。
后来,陈想考上A市与重点高中齐名的附中,而周家的孩子,在姥姥家的火灾中中毒,成了个智商只有三岁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