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想走进套房,差点儿连录音笔都忘了打开。
就更谈不上说什么假惺惺的客套话了。
他单刀直入,冲病床上的小姑娘亮出手机。
“给我个解释,”他紧盯着祁妙的眼睛,“昨夜加我好友的人,是不是你?”
祁妙正咔擦咔擦地啃着一根脆黄瓜,闻言凑过脑袋,眨巴着眼睛,盯着屏幕看了看,惊奇道:
“耶?这个是我的小号诶!”
还一脸不解地问:“你怎么会有我这个号的好友啊?我记得,昨天明明是用另一个号加你的……”
“你他妈还敢承认!”
祁妙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一哆嗦,“你、你干嘛骂人啊……”
还骂人,老子恨不得现在就打死你!
陈想叉腰踱步,憋得脸跟脖子都通红,把聊天记录也翻了出来,厉声质问她:
“你什么意思?我就问你,大半夜发这种消息是什么意思?”
他不问,祁妙不吭声。
他一问,祁妙就惊讶。
“啊,这是我发的?我完全没印象呀。”
又盯着屏幕磕磕绊绊地念出声来:
“……陈想,你爸爸杀害你妈妈的经过,我也亲眼看见了……”
“什么!”她小脸煞白,“我们学校操场挖出来的那具尸体,是你妈妈……而你爸是杀人凶手?”
“你闭嘴!”
陈想冲她吼,“我爸他不是凶手!”
“那、那这几条消息是怎么回事?”
“我他妈的还想问你呢,这是你给我发的!”
祁妙吓得摇头,“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说着,她就摸出枕头下的手机。
陈想居高临下道:“对,把你手机拿出来,当着我的面点开微信,我跟你对对记录。”
“好好好。”
小姑娘一边答应着,一边解锁。
“诶,对了,陈记者。”
她忽然提起,“昨晚电话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除了接连做相同的噩梦,其实,我还会在半夜……被鬼给附身呢。”
“别废话,什么鬼附身……”
陈想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姑娘披散着头发,缓缓抬起了头。
跟川剧变脸似的,表情完全不复刚才的天真懵懂、一团傻气。
而是——眼神幽怨,似乎含着滔天的恨意。
“二狗……”
一开口声音也变了,变得有些音哑低沉。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只有他胡同里的老邻居们才知道的小名,现在居然被祁妙给喊了出来!
“二狗……”
她还在阴测测地喊着。
“二狗!你爸要杀我……他要灌我喝毒药!”
这句话,十年前的那个雨夜,陈想在母亲嘴里听过。
而这十年间的午夜梦回,他又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可现在,居然在大白天,阳光正盛的时候,又有人对着他,原模原样地复述了出来。
陈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满眼惊惧地盯着病床上的人。
腿脚发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到底是谁?!”
小姑娘阴着脸,诡异一笑,“我是谁,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这句话……
陈想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半夜里,神秘人给他发的微信内容!
她还在继续:“我在家里等你登门……你为什么不来?”
“让你过来见我,咱们面谈……你不来,那我就只好来见你了……”
“陈想,十年过去,你跟你父亲干过的事,也该公之于众了。”
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陈大记者突然崩溃,“啊啊啊啊——!你给我闭嘴!”
他指着祁妙,破口大骂:
“别在这儿装神弄鬼,你就该死在塑胶跑到底下,永世不得超生!”
祁妙咯咯笑道:“……那还是你跟你爸先去吧。”
又是神秘人微信里的台词。
此时此刻,陈想已经相信,就是那个死了十年的疯女人,变成鬼来找他了。
想到这里,他莫名就壮起了胆子,没刚才那么恐惧心虚了。
一股狠厉神色从他眼底升腾而起。
十年前就能杀你一回,十年后……照样杀你不误!
陈想猛地扑过来,大手用力地掐在了祁妙那纤细的脖子上。
“给我去死!!!”
“咳咳咳……”
祁妙被掐得呼吸困难,可即使身临险境,她也准备把戏给演到底。
不光是为了彻底解决这桩案子,也是为了给死去十年的江银梅,再做点儿什么。
她双眼通红,愤恨地盯着面前撕破伪装的记者,艰难出声:
“陈想,你爸爸杀害你妈妈的经过,我也亲眼看见了……”
“知道我怎么看见的吗?”
“咳咳……十年前,你爸就是这么掐着我,给我灌下了一杯农药……”
“去死!”
陈想已近癫狂,“你给我去死!”
“哐当——”
病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阵风袭来,陈想压根就来不及反应跟躲闪,胳膊上就狠狠挨了一记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