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不该为了妈妈买的伞,追着陈想爬到了大榕树上。
懊悔到最后,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装傻。
恍惚中,他又想起轮椅上女人的话——
“那就装傻下去吧。”
无悲无喜,仿佛是在嘲讽着他的愚蠢和自私。
哈哈,多好笑。
周明理心想,他一开始,明明只是为了当个什么都不用干、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巨婴。
逃避学习,逃避成长,逃避工作……逃避所有的压力和责任。
可最后,却莫名牵扯上了两起命案,全都得一个人承受着。
真活该啊。
两位警察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认真地回答他:
“我们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口供。”
又话音一转,盯着周明理道:
“当然,如果你在口供中刻意作假的话,我们也很有可能会追究你的责任。”
他眼神凛冽,严肃而不容侵犯。
“毕竟,你口中那个坐着轮椅的女人,曾任我们A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是一名光荣的刑警。在任八年来,期间勘查案件现场2000余个,制作勘验卷1000余份、影像卷2000余份,直接参与破获有影响的案件500余起。”
“孕期休假时,不惧危险,在失控的货车下,拯救了6位儿童的生命,是我们刑警队乃至整个公安界的巾帼英雄!”
“她的名誉,绝对不容任何人构陷。”
周明理沉默着听完,坐在椅子上愣了好半晌。
最后才抬起头,问了一个问题。
“那位冯警官,五年前,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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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甜从医院回到单位后,局里的同事们正翻查着五年前,那起“1101”事件的卷宗。
没等她开口询问目前的调查情况,张茂林给她递来了最新的口供。
“这是根据周明理的回忆和描述,小韩画下来的当时的现场景象。”
他的表情并不轻松,沉声道:
“如果他的口供属实的话,我们怀疑,当年死在那个院子中,又被处理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从境内逃到蒲干的一伙毒犯。”
刘思甜听了愣在原地,“……冯姐是18年出境后才遇害的,怎么会在13年的时候,就跟杀害她的毒犯扯上关系呢?”
可张茂林却反问道:
“那18年的时候,冯姐为什么要孤身前往蒲干呢?”
刘思甜回答不上来。
因为冯姐10月底出境,而就在10月中旬的时候,还刚刚答应了要来参加她的婚礼。
“或许,冯姐的遇害,并不是什么意外。”
张茂林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刚从医院回来,还没吃饭吧?走,咱们先去食堂。”
“等等。”
刘思甜抬起头,“周明理跟冯姐的这件事儿,小谈现在知不知道?”
谈靳楚的爷爷,五年前服用安眠药自杀,卧室中找到的唯一物证,只有一块雕刻着诡异文字的金牌。
偏偏,那上面出现了冯姐的指纹。
而谈老前辈曾经给冯月君那批刑警们上过课,包括现任刑警队长刘敬天在内,大家都习惯于喊他一声——老师。
张茂林扫过周明理的口供记录,抬起眼。
“小谈他现在,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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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鲁木斯无人区。
此时的高原上夜色已深,谈靳楚骑着越野摩托载着程屹,头顶浩瀚星空,正迎着凌冽冷风,前往西北角的一处藏民住宅。
经过一整个下午的分头搜寻,他们已经将这条路径上的居民点排查的差不多了。
高鲁木斯警方那边没有什么收获,今夜即将跟他们A市和B市的几名刑警汇合。
本来按照分配,最后一处藏民住宅,应该是由B市的两位刑警搜查走访的。
但那位同事晚上9点多的时候,开始出现了高原反应。
眼见情况不对,他们的副队长立即准备将人送往最近的医院。
程屹主动接手了这一任务。
谈靳楚没说什么,自觉地佩戴好装备,骑上了这辆摩托车。
车后的人正在对讲机里跟人交流。
不同于警车内的车载无线对讲机,这种手持的对讲机,一般只能保持10公里内的通讯。
谈靳楚骑得虽稳但快,目前已经要超出了这个距离。
程屹只能冲对讲机大声吼着:
“啊?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哦哦哦,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我们这边目前也没什么状况……”
话还没说完,谈靳楚猛的一个横刹,差点把程屹手里的对讲机给甩出去。
“嘘,”他冷声道,“关掉手电筒。”
程屹只是愣了两秒,便立即反应了过来。
他将对讲机和手电筒都揣进兜里,然后甩出了警棍。
而在光线熄灭之前,他也已经瞥见,几十米开外,似乎有狼在徘徊不前。
而狼这种动物,对血腥味儿极其敏感。
顷刻间,谈靳楚已经凭借自己的动态视力,还有目前的温度和风向,做出了最直觉性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