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一扇门,还没有往里面看,里面的人先往她看来——沈清。
沈清坐在病床的边缘。她的背后,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纪媛生。
纪媛生像在房子里痴痴盯着花海那样,空空盯着天花板。听见声响,转动眼珠,向门口瞥来。看见是许清月,又继续去盯天花板。
左手在挂吊液,吊袋了剩着一半。
“醒了。”
沈清明知故问。
许清月本想关门的手停下,她点点头,“嗯。”
而后直接将门完全推开,对沈清说:“我想问纪媛生两个问题。”
“你问。”
沈清说着这句话,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私人问题。”
许清月对沈清说:“一分钟便好。”
沈清笑一声,抬手摸了摸纪媛生的长发,“她啊,没有私人。”
“从今往后,是我的……物品。”
被抚摸的纪媛生纹丝不动,好似对这话,这词,毫不感兴趣。
许清月迟疑三秒,决定不对沈清装小白兔了。这种装法,在游轮上可行,在这里行不通。
小白兔,没有让沈清看得上的地方。
许清月说:“直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目标依旧一致。”
“你想真正的离开,靠你一个人,行不通。也许你独自一人还能试一试,带上她,有胜算吗?”
沈清脸上的笑怔住,她压下嘴角,手指揪住纪媛生的长发,长发被她绷得直直的,拉扯到了头皮,纪媛生毫不感觉痛。
“我知道可以从哪里离开。”
许清月神态坚定。
沈清细秀的眉毛高高挑动,问她:“哪里?”
许清月说:“给她一分钟。”
沈清低头看纪媛生,良久,她抬起头来,看许清月,看了很久。沈清嗤笑一声,“她看对你了。”
“我早该杀掉你。”
在花海里,她问沈清为什么不亲自杀死许清月,要她来杀。沈清说:“杀了,你怎么找纪媛生?”
她要利用许清月找到纪媛生。沈清还说:“找到纪媛生,杀死许清月,一秒不能耽搁。”
留一秒钟,都会后悔。
当时她觉得沈清太看得起许清月了,现在,她后悔了,后悔在宴会厅里没有杀死许清月。
因为许清月没死,许清月让她有了不该有的妄想——带纪媛生真正地走出这个牢笼。
更可怕的是,离开牢笼的钥匙,许清月知道在哪里。
沈清盯住许清月,盯着盯着,笑了。
她说:“一分钟。如果你说错了,你真的会死。”
许清月抿嘴,语气肯定地道:“好。”
沈清曲起食指,卷了卷纪媛生栗色的长发。她松开长发,站起身,走出病房。
房门关上的瞬间,许清月大步跨到病床边。因为刚苏醒不过几个小时,许清月的身体非常虚弱,这几步快走让她的脑袋晕眩了几下。她堪堪撑着病床坐在椅子上。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许清月说。
“我们谈笔交易。”
纪媛生动了动,垂下眼睑,目光直视许清月。
许清月知道,纪媛生没有选择。沈清对她寸步不离,她再拒绝自己提出的机会,纪媛生这一辈子便真的沦为一个归属于沈清的物品了。
许清月压低声音,俯在纪媛生耳边,快速说:“我会带她去出口,她一定会带上你。那时,我来吸引她的注意力,你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跑出去,在外面的世界,沈清没有办法找到你,你心里比我清楚。”
“条件便是,小森蚺,你是从哪里抓来的?”
纪媛生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地问:“什么时候走?”
许清月说:“等所有人好起来,有力量,才能跑。但,最长不过一周,我刚才看过,方婷她们已经醒了。”
纪媛生动容了,却是不说话。
许清月也不催。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无形地催着纪媛生。她还知道,许清月找她谈话的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便再也没有了。
纪媛生蠕动嘴唇,终究说了:“实验室。”
“它不是卵生蛇,是研究员用药水培育出来的实验体。”
本质上,就是一条残次蛇。
她给许清月送蛇,留了后手。一面是感谢许清月帮过她,一面是带给许清月一个大隐患——残次蛇活不久,会很快死亡。死掉,许清月便会被淘汰。
偏偏,那条残次蛇命硬,不仅没有早亡,还越活长越大,越大越听话机灵。
纪媛生看许清月。她很久没有看见许清月的蛇。也许,死了。
她盯着身上的白棉被,听见许清月问:“佣人知道?”
纪媛生说:“嗯。”
许清月紧紧抿住嘴,所有的她在游戏里的佣人对她宽恕的缘由,一瞬间,都清晰了。
佣人喜爱小森蚺,不是对新生儿的喜悦,是一条试验品成功向真正的蛇进步的研究成功的庆祝。残次品拥有了蛇类的智慧与生长过程,也许会进化出比蛇更高尚的智慧和体魄——就像佣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