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柜子上的一张纸,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童暖暖,“给,这我的电话。”
童暖暖捏着那张轻薄薄的却一句话定了三条命的纸,问他:“只是酒后肇事吗?没有别的什么吗?”
李正狐疑:“什么?”
陈小年着急地说:“监控,监控里什么都没有呀?你们看过路口的监控吗?”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
“哦!那个路口的监控,那天没有启用。”
李正说。
陈小年震惊:“那人怎么抓住的?”
李正说:“第二天酒醒了,自己来认的罪。”
“那……那他长什么样?”
陈小年呐呐地问。
这个问题本不该说,但看见她们那么年轻,好端端来找朋友玩,却死二伤一。
李正起了可怜的心,告诉她们:“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像普通大货车司那样。”
他思索一下,给她们描述得清楚一点:“大眼睛,双眼皮,塌鼻梁,皮肤黝黑,有点肥壮。”
方巧不死心,问:“没有特别之处?”
李正说:“没有,普通人哪来的那么多特别之处啊。”
他看眼时间,呆得够久了。他的舅舅顺路送他过来,现在还在下面等他。
他说:“我先走了,你们记得转告她的大人啊,我在黄河路派出所,早点过来。现场的东西全部在那个袋子里了,你们点点看,有没有少了东西。”
陈小年立刻扯开塑封袋,碎掉的玉镯子、汤贝贝的橡皮筋、三人的手机,乱乱地挤在里面。许清月、周洁婕、汤贝贝的,申河的那个不见了。
陈小年说:“还有一个手机。”
李正已经走出门了,闻声又转回来,“长什么样?”
陈小年说:“灰色的。”
李正仔细回想,“没印象。”现场是他和同事亲自省查的,没多少东西。司机的遗物,已经被家属领回去了。
“我回去再找找看。”
他一面说,一面往外走。上车想起这事,仍旧觉得不对劲,嘀嘀咕咕说:“不应该拿错啊。”
舅舅问他:“什么不应该?”
他说:“她们说少了一个手机。手机是不是自己的,司机家属再怎么着也不能浑水摸鱼拿了吧。”
“应该是收漏了,我回去问问小李。”
他的舅舅笑道:“新来的人是这样毛手毛脚的。病人情况怎样?苏醒没有?”
李正摇头,“还没,看着挺严重的。”
舅舅叹气:“好好一个女孩……”
“对了,舅舅你为什么叫我给她送花啊?”李正疑惑地问。
那捧水芙蓉,还是舅舅帮他挑选的。如果不是对方和朋友千里昭昭来这个城市游玩,他都要往坏地方想了。
舅舅说:“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年纪小小,可怜。”
“是哦,听说来这里找朋友玩的,怪可怜的。”
李正也跟着叹了一声。
车往黄河路的市公安局开,停在红绿灯路口。
昨晚被烧穿洞的路面围着警戒线,还没有修补。
白日里,那个洞,黑糊糊的像隧道,和周围灰色的水泥路宛如两条路。
李正瞅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交通事故,他见得多。像这样的交通事故,还是头一次。
三个女孩子才20岁左右,周洁婕刚毕业,病床上躺着的叫许清月的,和那个叫汤贝贝的女孩,还在读大学。
正是青春美好的年纪,未来有无限可能,一次旅游,一场车祸,未来的路就像那个烧烂的路,黑了,断了。
李正挪开视线去,看着公安局近在眼前,他说:“舅舅你就在这停吧,你去局里上班,我走过去,反正派出所不远,没几步路。”
“好。”
他的舅舅停下车,在路边放他下去。
黑色的轿车再次起步,开到黄河路市公安局的大门。
保安亭里的士兵立即敬礼叫:“徐局!”
栏杆抬起来,轿车驶进去。
李正仰望公安局威严庄正的赤亮亮的大楼,心里无限羡慕。他的舅舅,徐震中,是市公安局的局长、督察长、党委书记。
第104章
许清月是在七天后醒来的。陈小年刚给水芙蓉换了水,抱着走进来。许清月一睁眼,便看见那朵盛开到极致的水芙蓉,深绿色的梗插在透明玻璃瓶里的清水里,花瓣粉白.粉红,在充斥着消毒水的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许清月问她:“买的吗?”
许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沙沙的,许久才把这几个字连成句。
陈小年下意识点头,说:“交警送给你的。”
说完,她陡然欣喜道:“月月!你醒了呀!”
她把花瓶往柜子上一放,顺手按了铃,俯身在病床边,眼里满是惊喜笑意地望着许清月,“你终于醒了,睡了七天了!”
许清月还有些迷糊,脑子里糊浆浆的不太能想清事情。她“嗯”一声,缓慢地偏头去看柜子上的水芙蓉,很熟悉的花。她见过,但她想不起来,一想,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