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哽咽:“可是,就在我拿着银票,兴致冲冲回到南月楼的时候,我却看到,魏若空那个畜生,他把我姐姐推下了楼……其实,当时我姐姐并没有立即摔下楼去,她慌乱中,抓住了魏若空的脚。只要他有心用力,他完全有机会把姐姐拉上去。可是,他没有,他毫不犹豫地揣开了姐姐……”
先前谢无容只是说,是魏若空把南月姑娘推下楼,沈青黛却不知,还有这样的故事。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魏若空本来有机会救的,可是他却……
谢无容狠狠道:“姐姐她就在我眼前,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摔死在我眼前。你说,让我如何不恨……我如何不恨?只差一点点,姐姐就能过上她期盼已久的,正常的生活。是魏若空这个畜生,亲手毁了他,他不该死吗?”
满厅寂然,就连崔夫人都没再说话。
谢无容凄然道:“在南月楼,我画过许多人,却唯独没有画过姐姐。我只是想着,等将来,把她赎回去,让她换上她喜欢的衣服,好好为她作一幅画。姐姐她到死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画她……”
沈青黛并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而今听来,只觉心内巨石般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
赵令询不知想起了什么,一直皱眉不语,眼中似乎多了一分愧疚。
回过神来的崔三夫人突然站起身来,一声冷笑:“你死了姐姐你惨,那我死了儿子,我惨不惨?你杀我儿子替你姐姐报仇,那好,我也要杀了你,为我儿子报仇。”
说罢,她便把下簪子,朝谢无容刺去。
她这一刺,着实有些突然,赵世元饶是眼疾手快,挡了一下,谢无容却还是被刺中了肩膀。
赵世元一把按住她,夺下簪子。
谢无容肩膀处鲜血直流,很快染红了衣襟。
沈青黛看着浑身是血的谢无容,忍不住上前:“谢无容,你怎么样?”
谢无容勉强一笑:“黛儿放心,这会还死不了。”
赵令询沉声道:“来人,先送谢公子去医治。”
中亭司捕快上前,搀着谢无容便往外走。
谢无容对着同样一脸担忧的梦蝶姑娘与紫芸点点头,抬脚跨出了偏厅。
崔三夫人跟在后面叫嚷着:“他该死,我要杀了他。”
赵令询不客气道:“魏大人,谢无容怎么处置,好像是刑部与大理寺的事情,用不着三夫人越俎代庖吧?”
魏尚书怒道:“荒唐,来人,把三夫人扶下去。”
他似乎真的动怒了,可细一想,崔三夫人当堂刺杀,他却一句荒唐了事,真是活的一手好稀泥。
沈青黛看着谢无容离去的背影,失了一会神,转身望着紫芸与梦蝶姑娘。
她竭力让自己声音显得平静又淡然:“你们呢?又是为何要杀魏夫人?”
紫芸从地上爬起:“我家小姐的事,还是由我说吧。”
魏尚书脸色阴沉:“一个奴婢,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赵令询冷冷扫过魏尚书:“魏大人,她不止是你府上奴婢,还是本案关键证人。紫芸,你且说说,为何要帮着梦蝶姑娘,去害魏夫人?”
紫芸干瘪的脸上微微带着不屑:“魏夫人,她就是个蛇血心肠的恶人。”
魏若菀起身站在紫芸跟前,举起手就想打过去。
沈青黛牢牢抓住她的手:“她是中亭司的证人,你当着我们中亭司的面,殴打我们的证人,是何用意?”
赵令询啪的一声,将杯子放在桌上:“赵捕头,你听好了,若再有人胆敢耽误中亭司查案,只管抓起来,不必姑息。”
紫芸对着魏若菀挑衅一笑:“大小姐不必急,我会慢慢告诉你,夫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两年前,夏至前夕,老爷同府中男眷皆去玄真观未归。这个时候,夫人找到我。她告诉我,令询世子要娶小姐做小妾。这事我有所耳闻,小姐她已骂了世子许多天。我就想着,或许小姐她是真的不喜欢世子。她见我上钩,便哄骗我说,小姐喜欢后院看守的陈侍卫,让我主动一点,为他们搭桥铺路。她还说,女孩子家脸皮薄,让我一定不要提前告知。”
紫芸垂着头:“我那时天真得紧,竟然真的傻到相信了她的鬼话。我还问她,我要怎么做才好。她给我出主意,让我在夏至之日,把小姐骗到后花园,她自有安排。”
她苦笑一声:“我信了她的话,怕小姐当日不去后花园,我自作聪明,爬树摘了几只蝉放到院中。我还在小姐的茶水中放了药,让她浑身燥热……”
沈青黛咬着嘴唇,拼命止住眼泪。
原来如此,紫芸只是被骗了,她没有背叛自己。
紫芸继续道:“我没想到,她们竟在后花园当场抓住了小姐。夫人以小姐与外人私通,有辱门楣为由,把小姐关了起来。我当时就慌了,便跑去找夫人求情,谁知她一脚把我踹开,还拿小姐的性命威胁我。她说,她要先杖杀了陈侍卫,再找小姐算账。”
当日在柴房中,紫芸偷偷跑来,告诉她,夫人要杖杀陈侍卫,只怕多半也是故意为之。她料定紫芸会去找她,而她,断然不会坐以待毙,只要她去找陈侍卫,便趁机将他们私通之事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