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父子被流放之日,我父亲、靖安侯还有陆掌司皆去送行。哪知,两人方到流放之地不久,便有消息传来,说两人不堪边关寒苦,投靠了蛮夷。消息传来,圣上大怒,逐渐开始冷落大皇子。一年后,圣上寻了个由头,便将大皇子打发去了东南沿海一带。”
听到这里,沈青黛才理解为何赵令询说卓侍郎一案,是卓家末路,大皇子失势的开始。
她问:“那中亭司这边的,可有继续查探下去?”
“中亭司这边,因线索全断,倒是传唤过几次宁妃兄长,他只道不知晓此事。陆掌司探案心切,便找人向宁妃兄长身边之人打听,卓侍郎出事前,他那几日的行踪。结果无一例外,他的确没有参与到此案中来。事后,陆掌司打探消息之事被宁妃兄长的得知,他又参上一本,直指陆掌司与卓家狼狈为奸。圣上本就在气头上,便停了陆掌司的职,让他回府静思。”
“亲如兄弟的挚友死在自己面前,却无力探破,又彻底失去了办案的差事,陆掌司由此变得日渐消沉。中亭司就这么被冷落了七年,陆掌司大受打击,脾气也越来越火爆,人也被他逼走了大半。直到五年前,镇抚司崛起,圣上有意要平衡局势,便想将中亭司重新扶起。奈何陆掌司已经失去了探案的热情,五年来,并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反而是镇抚司,做事滴水不漏,雷厉风行,日渐稳固圣心。”
赵令询长叹道:“卓侍郎之事,对陆掌司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沈青黛理解,谢无容一事,她何尝不是如此。
陆掌司消沉多年,多半是亲眼看到挚友惨死在眼前,每每想起,不能释怀。
而对于她,娘亲已经亡故十二年,她也想早日查清案件,弄清真相。
可娘亲甘愿赴死,也要维护的真相,她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陆掌司可有提到别的什么线索?”
赵令询道:“案宗所记载有限,若想知晓各种细节,恐怕只能去问他了。”
沈青黛颔首,陆掌司追查良久,绝不会没有任何线索。看来,她要找时间,好好与他谈一谈了。
沈青黛想了想:“如归楼被烧,应无人员伤亡,老板现在何在,你可知晓?”
赵令询笑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知晓他的行踪?”
沈青黛嘴角微翘:“你做事,一向妥帖。”
赵令询得了她的夸赞,脸上添了几分喜色:“卓家还不至于如此伤心病狂,他们只是觉得如归楼老板借地方给到彩戏班,这才导致卓侍郎身亡。所以,他们只是将如归楼众人赶出来后,才放火烧楼。那个楼主,卓家事后还曾给了他一些钱财,现事业依旧做得红红火火。乐仙楼,便是他名下的产业。”
乐仙楼的老板,这倒挺让沈青黛意外。
赵令询道:“章老板说过,当年,彩戏班出价不低,他想着一来能赚钱,二来还能借着彩戏班的名头,为他们如归楼打个好名声,便将如归楼租给彩戏班三日。至于彩戏班在楼内的经营,他的确一概不知。”
十二年前旧案,来龙去脉已经讲明。
沈青黛却有更多疑问与疑虑。十二年前,陆掌司未探破的案件,她真的可以查明真相吗?
赵令询看出她的犹疑:“萱萱,陆掌司当年并不知还有你母亲这条线索,所以,相对他而言,咱们有极大的优势。我相信,你可以查明真相,还卓侍郎还有你母亲一个公道。”
娘亲,沈青黛仿佛直到今日,才重新认识她。
在她印象中,娘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她最依恋的女人。她会像别的娘亲一样,无条件地对她好,也会在她调皮捣蛋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打骂。
可在今日,她却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娘亲。尤其是,她明明知道谁是幕后真凶,却能在陆掌司的审问下,做到滴水不漏。如此沉稳又从容,娘亲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
沈庄主听下来,一双鹰目微眯,他心思敏捷,也意识到远芳似乎在隐瞒什么秘密。
他问:“黛儿,你可知你外祖家什么来历?”
沈青黛仔细想了想,眼中有些迷茫:“我好像,从未听娘亲提起过外祖家。似乎,娘亲从未提及她的过去。”
众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赵令询凝眉道:“卢神医曾经说过,你娘好像留了封信给到你。”
当初,娘亲并未给她留下什么物件。她以为,那场大火之后,她再无处可去追寻娘亲的点点滴滴。可是,娘亲竟还有封信留下。
沈青黛迫不及待:“赵令询,带我去见卢叔,我现在就要去。”
赵令询点头:“好,我陪你。”
她转身向着沈庄主拜了拜:“爹爹刚到京城,女儿本应陪着才是,只是娘亲……”
沈庄主红着眼,拍着她的肩膀:“傻黛儿,你是爹的女儿。不要说这些话,更不用觉得内疚。查明远芳究竟是何人所害,是爹爹我剩下这半辈子的心愿。你尽管去吧,我和宗度,等你回来。”
马车飞快往烟笼巷驶去,一路尘土飞溅。
沈青黛一直不停地望着窗外,恨不得能马上拿到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