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让人提郎中进来。
见郎中进来,戴舒钧脸色一变,竭力维持平静。
沈青黛道:“说说吧,我相信,方才梦柳公子的追随者,已经将你指认,如实交代吧。”
梦柳公子的追随者,难道是进门时看到的那个灰衣人?
施净这才想起第一次到杜宅,门口有个灰衣人和黑衣人争执。穿灰衣的那个,也就是梦柳公子的追随者,他曾说过,一直有人跟踪梦柳公子,没想到竟是这个郎中。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沈青便留意到了这个细微的线索。
郎中指着戴舒钧,慌忙辩解:“是他,数月前,他跟我做了一笔交易,让我跟踪梦柳公子。后来,他又让我注意戴小姐的行踪。我只是跟踪,并把消息透露给他,我没有做过坏事。”
戴舒锦秀眉蹙起,呼吸紧促:“你跟踪过我,你知道我带着梦柳公子进了私宅,把他关进密室?”
郎中看了她一眼,瞬间低下头:“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梦柳公子。我只告诉戴公子,你扶了个男人去了杜二公子私宅,并且关在了密室。”
戴舒锦缓缓转过身,静静看着戴舒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戴舒钧依旧十分坚决:“姐姐,我没有。我是让他跟踪过你。那是因为,我见你最近一直魂不守舍,我怕你出事而已,我没有害二表哥。”
戴舒锦直直地盯着戴舒钧,像是石化一般,满眼的不解。
戴舒钧露出极其失望的神色,拍打着自己的断腿道:“姐姐,你看,我的腿,我一个瘸腿,怎么可能那么顺利杀死一个人,再从崎岖的小路逃回?”
他苍白着脸继续道:“一个时辰,那是正常人的时间,可我一个瘸子,如何能做到?”
众人皆是一愣,连施净都开始动摇。
对啊,沈青的时间推算,是以正常人为依据,可戴舒钧的腿……
戴舒锦一阵恍惚,一向清高的弟弟,竟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撕开展现在众人面前。她当下愧疚道:“阿钧,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想多了。”
戴舒钧柔声安慰道:“姐姐,我不怪你!”
杜禹华也忍不住道:“沈大人,你看,阿钧不可能杀人的,一定是搞错了。”
风向瞬间发生变化。
沈青黛平生所见擅长伪装之人不少,但这些人加起来,恐怕都不及戴舒钧半分。
突然,赵令询一声冷哼:“巧言善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罢,拔剑向戴舒钧刺去。
施净简直要惊掉下巴,赵令询竟然拔剑了,他是疯了吗?
戴舒钧瘸着腿到处闪躲,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沈青黛趁机,悄悄走到戴舒锦身后,稍微用力一推。
戴舒锦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向案台倒去,案上燃着香灰,她若倒下……
“姐姐!”
戴舒钧一声惊叫,快步跑去,牢牢抓住戴舒锦。
赵令询早已先他一步,一脚把案台踢开。
沈青黛拍着心口,还好,戴舒锦安然无恙。
“姐姐,你没事吧?”
戴舒锦双目圆睁,盯着戴舒钧的腿:“阿钧,你的腿……”
众人齐齐望去,戴舒钧的腿,好了。
这下施净懂了,他对着赵令询调侃道:“世子,神医啊,瘸腿都能治好。”
赵令询罕见一笑,指着沈青黛道:“神的不是我,是她。”
沈青黛叹道:“最危急的时刻,伪装是无法隐藏的。”
施净奇道:“你怎么会猜到,他是装瘸?”
沈青黛解释道:“一个人即便伪装得再好,在紧急情况下,也会露出破绽。当日咱们抬着杜二公子尸身回杜宅,去戴家姐弟小院时,戴小姐突然晕倒。他下意识地转身,先抬了一下他的跛脚。”
“当然,他反应很快,马上就止住了。所以,我也只是怀疑,并不能确认。直到,我翻看了药馆的账册,发现了一些猫腻。”
“药馆的乳香、血竭等治疗腿伤的药,大多流向了杜宅。不过奇怪的是,并且购入价格远远低于市面价位。”
施净插嘴道:“查账册的时候我在,当时我就说了,购入价格远远低于市面价位,根本不可能,这世上没有如此不讲利益的卖家。”
沈青黛道:“正是如此,我们才怀疑起药的来源。巧的是,每次售卖和购进数量几乎都相差无几。于是我们推测,杜宅只是表面上买了这些药,然后又被人以低价卖回,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用这些药的,正是戴公子。可戴公子为何却要退掉呢?结合他之前的反常举动,我大胆猜测,他根本没有腿疾。”
“还有一个被大家忽视地方。他为了掩人耳目,曾假装郎中,回到过药铺。可是,据药铺的伙计回忆,郎中只是回去拿了药,并没有提到那个假郎中不良于行。试想,若他真的有腿疾,怎么能不被发现呢?”
戴舒锦秘密带走杜禹华,此事只有郎中和戴舒钧知道。可有条件和时间作案的,只有戴舒钧一人。
证据确凿,戴舒钧再巧舌如簧,已是无可辩驳。
戴舒锦浑身发凉,浑身瑟缩:“阿钧,你杀人了,你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