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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炉寒_Enid【完结】(20)

  少女欢快吐舌的样子让铮失笑出声,看到伊愫莫明其妙的发呆,她敛住笑容。“怎么?”

  “我第一次听到你的笑声,你真该多笑的。”伊愫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笑起来,比你不笑的时候美多了。像是本来平静的湖水忽被吹起一阵涟漪一样,安安静静的荡开,那水就有了生气……”

  “……是吗?”铮轻淡而苦涩的笑了。

  曾经,在一个明亮嫣红的秋天,在碧水荡漾的秋湖边,也有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而那个人,如今,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

  轻轻自背后拥住怀中身着白衣的人,手自腰间环过,让十指与十指在胸前纠缠,那人仍自熟睡。清淡的双眉身躯蹙起,在眉心处划出一道淡淡的痕;眼帘紧闭,将那双如梦般幽远,如远山淡云般清淡的眸子掩住,眼睫微颤间,显露出不易察觉的痛苦;双唇微翕,颤抖的苍白双唇中吐出的,是灼热而急躁的气息,再也没了初见时,那淡定安详的静谧、与清凉……

  他松开了手,小心的将手自怀中的祁身下抽出,起身用手臂撑住身体,凝视那副淡如烟云的容颜,惘然轻叹。

  ——即使在梦中,你也会这般的痛吗?

  你梦到了什么?是梦到了那年那月,秋风落日中甜笑的少女,还是那日到达临淄时,你斩钉截铁、切金断玉的宣告?

  你说:“齐王,请你记住,我不会原谅你,不会恳求你,不会对你屈膝,永远。”

  那时恨得想一掌向他打去,掌在空中带着疾风下落,最终却只不过轻轻抚上了他的颊,解开了他的发,将他的发掬在手心,深深地、狠狠地吻了下去。

  然后,这个想了上百个日日夜夜,如蚁骨噬心,刻骨相思的人,终于属于了自己。即使招来九卿非议,即使妹妹卜得的,是大凶之卦。仍然只是想把这个人留在身边,仅此而已。

  睡梦中的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凝视,焦躁的咬着嘴唇,不安的转了转头,似乎想躲开他凝注的目光。宜白不知为何,竟然笑了笑,移开了目光。

  ——这样,你能做个好梦了吗?

  (这是突然间想写的宜白的心理……插在这儿好像不伦不类,可是人家真的很想写^^)

  初冬的寒风仍旧在清晨的天空中呼啸,天边刚刚露出一抹苍茫的亮色,又很快被暗乌的云遮盖。长都宽阔平整的青石路上,响起车轮碾压的榖榖声。长长的车队旌旗招展,原本是怒马奔腾之势直奔长都而来,却静无声息驶进长都大街,在朝琼馆前停下。

  车队正中的马车厚厚的挂帘掀开一角,一人探出头来看了看,立即又缩回车中,将挂帘放下,怕凛冽寒风吹进车内。缩身坐回车内,他倚在榻旁,对着卧在榻上尤在沉睡的祁静静的凝视了好一会,才伸出手去轻柔的碰触祁额前沁出的冷汗。榻上的祁眉头紧结,双颊绯红,神情中显示出微弱的痛苦,干裂的双唇无意识的轻轻嗡动,似乎在呢喃些什么。他侧耳过去听时,却只听到沉默。

  将湿润的巾放在干裂的唇上,看着睡梦中的人贪婪的吮吸甘洌的水,一抹微笑逐渐浮现。宜白俯下身,低声唤着他的名字,想将他从噩梦中唤醒。手刚刚一触到滚烫的脸颊,祁立刻睁开双眼,迷茫的色彩在眼中闪现,随即归于平静。宜白心脏一悸,为那隐藏在荒芜的死寂下的痛苦。

  “到朝琼馆了。”宜白低声说,看到意料中的毫无反应。踩着踏板下了马车,他将手伸给祁,祁迟疑了一会,慢慢将手放上他的手臂,因为发烧而虚弱的身子将全部重量都放到了宜白的身上,倚着宜白缓缓走进朝琼馆。

  终于,到了长都。也许在这里,能得到一个结局。

  “王是不是做得太过明目张胆了?”跟在子姝身后,伯期不无担忧的问。他可以看到远处猜测与疑惑的目光,无一不落在宜白与脸烧得嫣红的祁的背影上。

  子姝淡淡道:“祁的身子现在虚成这样,王兄没将他抱进去已经算很好了。”她迅速瞥了消失在门中的两人背影一眼,轻轻咬了咬下唇,“伯期,你还是先去安排朝琼馆的防卫,再来这儿嚼舌根——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最近小心些,若不是因为你安排住宿不当,祁就不会忽寒忽热的发烧,小心别让王兄抓着把柄借题发挥。”

  伯期张口结舌看着少女披着火红皮裘的纤丽身影,愣了好一会,咕哝道:“不至于吧。”

  十六、水浴风蟾

  “我今天必须去觐见天子。”

  尽可能将焦躁的心情压下来,用最平静和缓的口气温柔的说,意料中看到那人垂头坐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朝琼馆中生着热腾腾的火炉,薰得屋内四季如春,但面前这男子的面色依旧苍白如故。白得如月下的玉兰,得不到半分的暖意。

  “所以……”尽可能的让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不知为何,竟然有种一去了,便再也见不到他的错觉。“所以我会叫子姝过来陪你,你——喜欢和她在一起,是吗?”

  仍然没有回答。

  宜白轻轻吸了口气,让沮丧的心情尽量振作起来,提醒自己,不要作太多的奢望。伯期站在屋中角落,默然无语,仿佛根本未曾看到这一幕。但心中,却有隐隐约约的不值。

  ——一年前的主君,是何等豪情壮志,是何等气满胸怀,卓尔不群的年青君王。如今,却成了这般颓丧消沉,统一天下的志气全都烟消云散。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

  这值得吗?

  轻微的脚步声提醒了他,忙忙的跟着宜白出门。步出门前,伯期转过头,复杂的眼光瞥过垂头不语的祁,却看到那个淡雅如云的男子突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在与他碰触之下,立刻湮灭。

  那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最后,伯期也未能明白。对主君这样的呵护怜爱,深情切意,那个人,究竟有没有一分一毫的心动……

  爽朗轻快的笑声自御苑边传出,碧水连波,飞檐水浴,即使是寒冬,湖水也仍然冒着隐约的雾气,触手所及,竟是温热的泉水。几个人坐在建于湖边的小亭中,轻松自如的谈着话。语气极尽轻松畅快,谈的,却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听说齐王被一个男人迷住了,最近不事朝政,自甘堕落。连以前常常侵犯我国边境的军队也偃旗息鼓,没有什么动静。”

  “哦?”回答的人带着隐约的笑意,“安王,只是听说而已吗?”

  说话的人哈哈一笑:“若论消息灵通,谁能比得过秦王您呢?若连秦王也不敢确定,我们又怎么敢?话又说回来,魏王,没想到齐王也有与你家祖先相同的癖好啊?”

  羞辱的话传进耳中,魏王却并未生气,只尴尬的笑了笑,将眼睛转向温泉。秦王淡淡笑了笑,他这一笑,便镇住了忘形的安王。秦王目光向旁边一瞥,漫不经心的说:“是赵王觐见完毕,出来了。”

  “把自己妹夫送人的懦夫吗?”安王小声嘲笑说。赵国公主铮前往齐王作为人质,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而最近宜白的一反常态,令天下人几乎都知道了,齐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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