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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炉寒_Enid【完结】(22)

  “对不起。”

  轻轻的道歉声令她停止了动作,她挂着泪痕,怔怔的站了一会,突然紧紧抱住祁,将脸埋在他肩上。祁迟疑了许久,手向上抬了一抬,却又极轻极缓的垂下,最终,他还是没有拥住少女不停颤抖的身体。伴随着他手的落下的,是少女丝线一般细弱而纤细的哭泣。

  “真的……”断断续续的泣声中,少女仍然断断续续的重复着,“真的,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慕名而来,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感人肺腑的画面,很煽情呢。”

  男子轻快的声音在祁的背后响起,两人震动了一下,子姝连忙放开祁,连连后退几步,才镇定心神看向那男子。男子高大俊朗,神色间自有一股威武之气,习惯性半眯起的眼睛令他看来极具威胁性,挂在唇边的一抹跳脱笑意却平添几分爽朗。

  “原来是秦王,子姝失礼了。”子姝刹那间已恢复平静,不动声色的抹去脸上的泪水,虽然没能如常般含笑施礼,声音中却已不带一分一毫的泣音。能这样控制自己的情绪,连辟方都不由得暗暗佩服。“不知秦王突兀到访,有失远迎,只是现在王兄正在宫中觐见天子,秦王若是有事相商,请改日。”

  “我可不是来见宜白的。”辟方脸上仍旧挂着一抹少年般飞扬跳脱的笑意,与宜白彰显于外的王者之气截然不同,给人与武林侠者爽朗豪气的感觉。“我啊——是慕名来见司公子的。”

  子姝的瞳孔陡然收敛,凌厉尖锐的目光直刺向辟方。“子姝不明秦王之意。”

  “就是来看看能让宜白神魂颠倒的人。”辟方极为爽快的回答,目光上下打量着一言不发的祁,看到面前清俊男子眼中泛出隐匿的怒气,他笑得更为开怀,“果然是个美人,像高山雪莲一样遥不可及——没想到宜白喜欢这样的人。”

  “秦王!”子姝的声音中带上隐约的金石之音。

  被叫的人仍然毫不在意的说了下去:“壬静——啊,对了,司公子应该知道吧,就是你的朋友的朋友,他叫我来见一见你,说一见你就明白为什么宜白那种无情的人会对你这样着迷。看来他没说错,没有人能不对你着迷,子姝公主一向眼高于顶,还不是……”

  “秦王!”再一次提高音调,子姝又气又恨,上一次秦王拜访齐国之时她便领教过辟方的饶舌,没想到竟会在这儿再次见识,深吸口气,她尽力让声音保持彬彬有礼,“秦王若无要事,便请回吧。”

  辟方古怪的眼神在祁与子姝间转了一圈,笑笑:“公主,不请我到屋中坐坐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钻过侍从的耳目进来的,冷得全身发抖了。”

  “……请。”随着清澄有礼的少女声音之后的,是一个忍无可忍的大大喷嚏声。辟方与祁同时一怔,看着子姝涨得通红的脸,都忍住了没笑出声来。

  “滴答。”

  水滴轻巧融入棕色的药水中,漾起一圈温柔光阑。轻轻将唇凑到杯边,小心吹拂浮在棕色液体表面的药叶,同时吸取在空气中渐次泛开的清香,下定决心,舌尖在水中轻轻一触,属于少女的俏眉微微皱起,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

  “还说是天下第一的香露呢,好苦。”话虽如此说,还是将小碗凑到唇边,捏着鼻子闭着气一口喝下。聊慰着算是苦口良药,一口气灌下去之后还是禁不住连连跳起脚来连喊好苦,胡乱抓起桌上的甜点往口中乱塞一通,才算把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自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最怕的就是吃药。子姝捂着嘴好半天才缓过气,没好气瞪了旁边忍俊不禁的侍从季陇一眼。季陇连忙转过身绷紧身体,以防发抖的肩头泄露自己的笑意,正自以为装得成功的时候,听见身后不怀好意的少女清甜声音。

  “季陇。”

  温柔的声调让季陇机伶伶一个寒颤,连忙回过身来头也不敢抬的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臣在。”

  “我有件事想问你,”少女的声音从未如此的温柔,“当辟方闯进朝琼馆时,你们在干什么?”

  暗叫不妙。“请公主治罪。当时秦王一意独行,您知道他身负武艺,寻常人并非他对手,况且他乃是秦王,臣等不敢得罪……”

  “行了!”子姝皱着眉,挥手打断他的话。事已至此,多说无用。“现在秦王在做什么?”因为受了寒,祁执意让她先行回房,她拗不过他,只得惴惴不安留下秦王及祁,好在侍从众多,并不怕二人独处。

  “刚刚有人禀报,正和司公子对雪弈棋。”

  子姝微微一怔。那个看似爽朗无害却心机深沉,连自己都摸不透分毫的秦王,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十八、吹梦今古

  清扬的琴声自屋中优优扬扬而出,琴声丁冬,清凉宁静,仿佛清凉山间汩汩下的小溪,涤尽世间烦恼。琴声优扬婉转,直如珠玉跳跃,此伏彼起。曲调柔和之至,令人置身于江南润润春雨,拂柳堤畔,偶见蝶舞蹁跹。琴音忽高忽低,渐渐的音弦渐缓,仿若奏琴之人远在天边,只余天地袅袅余音。

  琴声绝妙,显见抚琴之人功力之高,她却不得皱住眉,停住脚。在屋外待余音落绝,方才迈步走进屋内。屋中窗几明净,靠窗处一张小几插着几枝白梅,白梅之下一副云石棋盘,黑白子零零落落,残局仍在。一人斜靠在白梅畔,双目微闭,神情分明已完全沉醉于琴声之中,竟连子姝的进入都未曾察觉。

  祁一身白衣,盘膝坐在侧畔,膝上置琴,眼帘低垂。他侧过头,伸出食指竖在唇前,摇摇头,示意子姝不可惊动。子姝满腹疑窦,也不愿拗他的意,只得依言坐在侧边,默然不语。辟方一直一动不动,琴声已绝,他却仿佛陷入熟睡。

  夕阳渐沉,只留一抹余晖,夜色渐渐沁入屋中,辟方睁开眼睛。祁仍然垂目不语,子姝却茫然不解,明亮的眸中满是疑问。辟方直起腰,目光凝在祁身上许久,方微微一笑:“司公子,果然绝世好琴。花梦沉醉,晓风拂柳,我这一觉,睡得几乎不愿再起。”

  祁将琴置于案上,俯身一礼。“不敢当。”

  辟方目光一闪,随即爽直一笑:“司公子一曲之赠,我可是不敢忘的——改日再来拜会,告辞。”说完竟脚下不停,逃窜般出了朝琼馆。

  他一走,屋中顿时沉寂,夕阳的余晖自窗边散去,唯有白梅花瓣上尚留有一抹金黄。子姝打破了沉寂:“为什么?”

  她不明白,连自己都未曾听过的琴艺,为何要为了刚刚见面的秦王展现?祁没有抬头,神情似是十分疲倦,他轻轻舒了口气,伸展身体靠近墙边,无力垂下头,声音中带着深沉的疲倦。“子姝,你马上回齐国。”

  不解看向祁,却看到深黑色的眸不复淡漠,凝重而沉郁。她正容:“我需要一个理由。”

  祁的目光抹上浅浅的不安:“秦王杀气太重,近期秦国必有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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