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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神少女_湖砚【完结+番外】(17)

  海泠在原地站了会儿,试图理解他说的话,但J已经走远了。她又小跑着赶上去问,那你念的那几句话呢?是咒语?

  J说,没有咒语,神灵没那么多规矩,只要把你内心的愿望真实地说出来就好——他们自己会判断。

  海泠说,那我也能试试吗?J说,试试就试试呗。

  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幸运神未必会喜欢你”。

  两人走到了下一个路口,汽车站就在一条岔路的不远处。J把购物袋还给海泠。他说你先回去,我明后天就到。说完他直接转身朝另一边走了。

  所以他只是来送她的?海泠叫了他一声,“喂”。

  “喂”停下了。

  海泠咬咬嘴唇,视线在地上一扫,最后抬起头看着他说,你也是……那个吗?

  她伸手指了指天空。

  J又露出鹰一样的笑容了。

  他说,我是就好了。

  J离开后,海泠一个人坐在汽车站候车厅。离末班车到站还有一个小时,她拆了一包米花糖,“嘎吱嘎吱”地吃起来,又甜又脆。

  她突然想到J说的幸运神。

  海泠把咬了一口的米花糖拿在手里,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十张奖券。

  她想,试试就试试呗。

  十张奖券,全部中奖了——中了十包米花糖。

  ☆、剃头匠

  我说可以可以,看来幸运神很喜欢你——不过你怎么就要了个米花糖?反正是试试,干脆想点大的啊。

  海泠说,我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需要的想要的,而且那时候啥都不缺,再来点米花糖吃就美滋滋了。

  工作清闲,收入稳定,生活遂心——作为一个18岁的图书馆管理员,她似乎确实啥都不缺。况且海泠想,“爸爸回家”这种事应该不属于概率问题,幸运神大概是管不了的。

  她就拿着十张奖券换来的十包米花糖(装了满满三大袋)上车,到站。然后她去了姑姑家,送药送糖,聊天吃饭。检查完表弟的作业之后,海泠说,那我回去了。

  姑姑说路上小心点,到家关好门,有什么事打电话来。海泠说好。

  从姑姑家到自己家,步行只需要二十几分钟,这段路海泠从小走到大,熟到不能再熟。但今天她却有些害怕。

  夏日傍晚,余辉是浅紫色的,海泠看着新铺的水泥路面,总是想起那些鱼群似的影子,走几步就忍不住停下来,回头张望。

  她想等那个外国人明天来了,她一定要从他嘴里撬出什么来:那些影子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要追着他们?被它们追上了会怎样?

  他要是不说,她就不给他开门,不让他进去找书——反正现在全家就她有钥匙。

  ——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小名;紧接着响起“嗡——嗡——”的刮铁片的声音。

  海泠循声一望,是镇上的剃头师傅挑着担子,划着唤头,正站在马路对面看她。

  剃头师傅姓谢,六十多岁了,一副剃头挑子用了半辈子,整个镇子都认识他;海泠满周岁的时候,还是找他剪的头发。

  谢师傅说,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东张西望个啥呢?

  海泠“嘿嘿”笑笑说,这么晚了还出摊啊。

  谢师傅说今天还没开张,我再转转。海泠看看他肩上沉甸甸的剃头挑子,想了想说,我头发长了,该剪了,谢师傅你帮我剪个头发吧。

  谢师傅看看海泠的头发:刚刚过耳,离下巴都还有段距离。他皱巴巴的眼皮一眨,说哪有大姑娘当街剪头发的,要是传出去,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谢师傅说你赶紧回家吧,你爸走得远,你得管好自己。

  谢师傅的儿子女儿也去外省捞金了,就剩他一个老头过日子。海泠想他也是闲不住,大夏天的还要出摊——在家休息享福不好吗?又不差他这点行脚剃头的钱。

  看她不动,谢师傅又赶她了。他说你快回去,天都要黑了。海泠说那你也早点回去,天黑了你又干不了活。谢师傅说,我再转一会儿就走。

  海泠就背着小包回家去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她在车上都睡着了两回。到了家,海泠把装着书的背包往椅子上一挂,洗澡,上床,睡觉。

  她想那个外国人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来,她得早点过去,把该打扫该整理的活都给做了。

  第二天,一个上午过完,没有人来。

  三楼的卫生搞完了,海泠坐在柜台后,闲闲地翻着本书,看几行就朝门口瞟两眼。然后中午了,吃饭了,吃完饭下午上班了,说好的人还是没来。

  海泠想难道他是要搭末班车来?那她早就下班了,可不会等他。

  她刚要继续看书,又听到唤头“嗡——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海泠走到门口,猛一眼差点被白亮亮的毒太阳晃瞎,她赶紧抬手在额前一遮,挡了点光,才看到马路对面,谢师傅挑着担子一步一步地走。

  也没撑伞,也没戴帽子,六十多岁的大爷低头弓背,扛着晃晃悠悠的剃头挑子,走在午后的太阳下。

  海泠赶紧喊他。谢师傅回过头,眼睛都眯成缝了。他说啥事啊。

  海泠说,我要剪头发。

  谢师傅说,你算了算了,哪有大姑娘——

  海泠说,所以你过来屋里给我剪。

  图书馆大厅的窗口白天都挂着竹帘子,通风又凉爽。海泠把电扇开大,放好椅子,倒了杯凉茶,等着谢师傅从马路对面过来。

  剃头挑子晃晃悠悠地都到门口了,谢师傅脚步一停,说,你是真要剪头发吧?

  海泠说是啊,我要——我要剪个刘海儿。

  她把凉茶一递说,你慢慢剪,剪好看点。

  谢师傅看着凉茶笑了笑,放下挑子,把他的家伙一件件拿出来摆开:刀子、剪子、篦子、镜子……光是梳子,就有大大小小五六把。他让海泠去打盆热水来,还挺不好意思地说,天太热,就不挑炉子了。

  然后谢师傅让海泠坐下,给她洗头,给她按脑袋。他手上劲大,下手又稳又准,一通按完之后,海泠只觉得神清气爽,连眼睛都明亮了。

  海泠说老师傅老手艺真厉害。谢师傅很得意地一笑,刚要收了水盆,手一滑,胳膊肘打了个拐,把旁边的热水瓶碰倒了。

  “哗啦”一声爆响,海泠吓得从椅子上猛地跳起——于是椅子也倒了,打翻旁边放着剃头家伙的小凳,刀子剪子梳子镜子“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不过眨眼的工夫,大厅满地狼藉。

  谢师傅赶紧说对不住对不住,你身上没烫着吧?

  海泠也低头看了,热水瓶就在她手边炸的,但她一滴水都没沾到;满地亮晶晶的瓶胆碎片,正好绕着她散开一个圆,没一片落在她身上。

  海泠说没事,我运气好。

  然后她和谢师傅一起收拾渣子,扫地拖地。谢师傅一边干,一边低着头小声说,老是老了,手脚不利索了,家里孩子也不让他干这个,说以前是日子不好过,只能学个手艺讨生活,现在日子好过了,干嘛还吃这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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