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众人口中的那一段佳话啊，于落华而言，终究是一段笑话。
旁人眼中何德何能的她，却终日被梦魇所扰。
五年了。
人人都说，时间会是良药。
在这世上，没有任何的仇恨与痛苦，是时间带不走的。
但对于落华来说，这良药，到底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从她知晓誉泽已死的那一天开始，至今将近五年。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她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
五年来，她的容貌没有太大的改变。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沉静与冰冷。
原本如墨的青丝，在经过日复一日的梦魇折磨后，终是大把大把掉落。
骨子里的坚强，仿佛被巨大的黑洞吞食。
原本强大的内心，亦一天比一天脆弱。
这些年来，她一直被往事儿折磨。
无论是誉泽的死，还是她与陌上允、陌绝容、以及子嫣然之间的情感纠葛。亦或是，她和陌绝容之间的种种误会儿……
都让她，时时刻刻怀着先走一步的想法。
倘若不是因为舍不得两个孩子，恐怕，她早便撒手而去了。
“母后母后，您怎么又哭了？”
长公主念安才从师父那学完了琵琶回来，便瞧见落华独自站在回廊的石阶上，抹着眼泪：“今日可是儿臣和皇弟的五岁生辰呢！母后答应过儿臣，这一天一定会高高兴兴的。怎么儿臣才出去一趟，母后就又不乖了呢？”
“母后哪儿不乖了？”
落华忙将眼泪拭去，蹲下身来为念安整理着仪容：“母后哭，是因为母后高兴。”
“母后既高兴，又为何要哭？”
念安懂事儿，但却极其不理解落华的举动：“一个人高兴，不是应该笑吗？您瞧瞧儿臣和皇弟，高兴的时候儿总是笑个不停。
皇祖母和父皇也说过，只要他们一看到儿臣与皇弟笑，他们便也会跟着笑。因为一个人快乐，是会感染到其他人的。儿臣和皇弟终日笑呵呵的，是他们的开心果呢。”
正文 第640章：生日与忌日
“是……母后知道，你们姐弟俩是一对开心果。但你们平日里去念书，师父是否也教过你们，什么叫‘喜极而泣’？”
落华将念安抱在怀里，轻声儿解释：“一个人高兴过了头，自然是会流泪的。今儿个你去寻师父学琵琶时，下头人给母后送来了你与君言的课业。母后见你们二人的字儿，写得格外认真端着，心里甚是高兴。
又想着，今日是你们五岁的生辰。总觉得，你们姐弟二人已经长大了。所以母后这心里啊，就难免有些得意。得意忘了形，便更是难以自控。”
“所以母后便哭了吗？”
念安抬起头，生出了一双小小的手，为落华抹掉眼泪：“母后。师父说过，一个人得意忘形不好。对于这话，以前儿臣不懂。但现在，儿臣知道了。
母后……您答应儿臣一件事儿，好不好？不管以后儿臣和皇弟多么厉害，母后都不能得意忘形。因为儿臣和皇弟都心疼母后，最是见不得母后流泪了。”
“好。”
落华点了点头，语气儿格外宠溺：“念安教训得对，母后记住了。做人啊，的确不能得意忘形。以后，母后再也不随随便便流泪，惹念安担心了，可好？”
落华声音儿很轻，轻得如同鹅毛。
飘啊飘的，便飘到了众人的耳里。
映月姑姑等人在一旁听着，皆纷纷咬住唇，忍住眼眶中的眼泪。
怎么能不流泪啊？
太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的生辰日，便是小王爷誉泽的忌日。
这么多年来，主子每次难过，总是背着众人偷偷抹泪。也只有这一日，才会光明正大的哭上一场。
什么喜极而泣，什么得意忘形，不过是骗小孩子的话罢了。
“对了。怎么今日，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落华哄了哄念安后，便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君言不是也一块去了吗？他今日表现如何？”
“母后难道忘了？皇弟现在已经开始帮着父皇看奏折了！今日啊，他就陪儿臣去了一会儿，便匆匆赶去了御书房。生怕去晚了，会被父皇发难呢。”
念安话说到此，突然‘嘻嘻’笑出了声儿：“嘻嘻……母后，您说儿臣是不是特别幸运？是个女儿身！倘若儿臣从母后肚皮儿出来的那一会儿，动作稍稍慢了那么一些。那么今日做男儿被父皇逮住的人，可就是儿臣了！
儿臣才不要天天跟在父皇身边儿，看那些臣子们的‘怨声怨语’呢。更何况，父皇平日里对皇弟，要求总是特别严苛。儿臣这个做皇姐的看了，都不禁心疼呢。”
“哦？你竟会心疼君言？”
落华听言，微微好笑：“且告诉母后，你是如何心疼他的？”
“君言是儿臣的皇弟，儿臣自然要心疼他的！只不过……只不过嘛，儿臣也害怕父皇呢。虽然父皇平日里待儿臣总是格外温柔，但有时候他冷兮兮的样子，还是让儿臣很是害怕。总觉得，父皇有着两幅面孔，让人捉摸不透！”
正文 第641章：太子君言
都说童言无忌。
念安在说起陌绝容来，可是一点也不嘴软：“所以啊，儿臣只能在心里稍稍为皇弟打抱不平，可斗不过父皇。”
“你这孩子！”
落华听言，不免觉得好笑：“你皇弟是男儿身，又是北耀国的储君。你父皇待你皇弟虽然严苛了些，倒也能理解。他最是心疼你们姐弟，自不会真正欺负了你们去。
但是念安，你今日便五岁了。五岁的姑娘，可是个小大人了。你与君言虽是同日所生，但到底也是姐姐。
你答应母后，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要跟君言好好的。不吵不闹，得时时刻刻照顾着他，好不好？”
“好！”
念安还小，尚不知落华的深意。
只知道，母后吩咐的事儿，她一定得办到。
知道自己是个小姐姐，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照顾弟弟。
“母后您放心吧，儿臣一定会照顾好皇弟的。”
“谁让你照顾了？”
念安这头话音方落，却听闻门口传来了一个小大人似的清冷童声儿：“你虽然比我出生早了一些，也是姐姐。但你可是个姑娘家！父皇说过，姑娘家天生就是需要男儿保护的！以后我长大了，定不会让你受办点伤害。”
说罢，便快步朝落华走来，道：“儿臣见过母后。”
“你呀！姑娘是需要男儿保护不错，但念安是你姐姐，你也得尊敬她。”
落华瞧着小小年纪的儿子君言，竟如此好强，不免好笑：“你们姐弟俩，总归是要相互照顾的。”
“可是父皇说，以后让儿臣照顾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