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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冤相豹何时了_童遥【完结】(26)

  起身将平曦牵起,玄殷不疾不徐地开口:“不如试试倒行逆施。”

  隔日,一道圣旨落下,霎时炸翻整个太尉府,下人们个个哭丧着脸,看着府邸主人的眼神仍是恭敬,却少不得地添了几分怨怪。

  鸣……调皮淘气又亲切可爱的公主当不成大伙的主母了,苍天无眼呀!

  而那个被指摘为凶手的太尉大人呢,在接到圣旨后便怒气冲冲地进宫去了,那股子抓狂气势让见着的人都生生捏了把冷汗——主子应该不会弑君吧……

  不过这些人多虑了,因为进宫求见的罗修武,压根见不着皇帝。就在他耐性全失,准备让隐在君侧的炽影卫将人给揪出来时,内侍总管传来的口喻却让他打消了念头,忿忿地拂袖离去。

  是夜,月朗星稀,万里无云,城郊十里外的绿林里,在沙沙作响的竹叶声中夹杂着男人粗喘的呼息声、脚踏凌步的鞋履声以及肉搏拚斗的撞击声。

  “在你眼中,到底把我罗修武当什么了?任意赐婚再随兴退婚,拿我当猴般戏耍吗?”左拳一划,罗修武力自掌生的拳头跟着击出,将严炽书压逼竹丛,咬牙沉狺。

  沉气一聚,严炽书脚踝一拐,提膝上顶,挣脱了箝制,“当你是颗顽冥不灵的石,当是这世上少数得我信任的臣子,当是我不想失去的兄弟。”

  “废言,别以为你是天子,就能任意将我揉圆搓扁的玩弄。”抄起地上断竹,罗修武拿它当长戟用,招招凌厉,记记直攻命门。

  利落巧闪,严织书端出醉八仙拳法,抗衡狠使枪术的罗修武,斗得难分轩轾,“自古君无戏言,而今我赔上帝尊做戏耍,为的是什么,你想过吗?”

  赔上帝尊只为戏耍,这的确不是他的作风。顿了一刹,罗修武随即用掉脑中那丝迷惘,再起攻势。

  徒手挡下朝脑门直落的那一击,严炽书偷了空隙,足尖轻点,跃上了细竹,居高临下地开口:“修武,熬过了刀口下舔血的日子,已届而立之年的你,难道不该想想未来吗?”

  “何须多想,未来不就是倾力守护这片得来不易的江山吗?”

  “江山自有世代交替,功过也总有散尽的一天,而你空寂的心拿什么

  补?”趁罗修武一时分神,严织书疾影直落,朝他结实肩背点了几记。

  心空?尝惯孤单的心,在绝对的冰寂里怎么会没有一丝被填满的渴望……

  但能吗?安全吗?

  轻掸下衣袍,严炽书怡然自若地走向竹亭,“战场上的你毫无所惧,现下只是要你摊出颗心,你便却步了吗?”

  “将心赤裸裸的拿出,陷己入危,值得吗?”几句话的光影,控制身躯的穴道已解,罗修武却不想动,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任由一身热汗同心绪般纷乱流淌。

  “心结、心结,可笑的心结呀。我这从不轻信一切的人都瞧得清了,你竟辨不明。”信步走到亭边的井旁,拿起木勺子的严炽书笑嗤了声。

  啜?几口沁凉泉水,严炽书淡然续道:“如果她有心害你,何以在你遭刺时比你还紧张?倘若贪图虚荣,那么贵妃之位理当胜过太尉夫人,可她却只执着于你。”

  “许是计谋深远,她只是在等待更恰好的时机。”话回得麻利,可罗修武自己都忍不住因这牵强理由感到可耻。

  “就那妮子?”严炽书好笑地挑高了眉,末了也只是头轻摇,泡起茶来,“退婚旨意除了希望你能瞧清自己的心外,也是因为她开口要求。”

  她求的?那个恨不能黏在他身上过一辈子的人?那个成天嚷着爱煞他的人竟会求取消婚配?那爱,喊假的吗?!

  安静了片刻,罗修武终究敌不过心底那丝疑惑,讪讪然问道:“她说了什么?”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执起杯闻着茶香的严炽书懒洋洋回道:“她说即便与你相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她也从来不悔。可若是她给的爱你不愿接受,那么她也不会再为了一己之私强求,与其逼你奉旨成婚换来互相折磨的未来,她宁愿放手还你自由。”

  强求……互相折磨的未来,放我自由……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呀?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不问人意愿,平静的日子被无赖闯入的她弄了个天翻地覆,这会儿她又拍拍屁股说不玩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走就走吧,他乐得轻松。可心中那股不甘、不舍、不愿又是为什么……

  之后,罗修武没再开口,思绪被搅得一团混乱,兀自沉思的他不知道严炽书何时离开,就连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也浑无所觉。直到慌忙找来的端木,拿着秦狩传回的急讯,这才将他拉回现实。

  诺大的向阳殿里,阳黧抱着曲起的膝独坐床榻,心思因手中紧捏的信而复杂。

  虽然我始终想不透你是为了什么对我执着,可你的一片真心我也不是完全没感觉的……

  求的不多吗?错了,她求的其实很多、很贪……

  求他全心的呵护,求他全意的爱怜,求他此生唯有自己再无他人……

  可她是只兽。纵使为爱而选择成人,然而自己那单方面的爱对他来说何尝不是种过分的逼迫。就因为自己甘愿地付出,便要求他也得同等付出,多么自私啊……

  那日对你太严厉还误伤了你,对不住。我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但我想我有必要让你知道我去了哪里。另,退婚圣旨我拦下了,你仍是我的未婚妻,请你,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然后呢?

  继续待在他身边,继续为不同的心思争吵?

  曾经以为,只要身化人形,只要死心眼地跟着他,便能得到他的爱。可一路走来,她才终于知道自己的天真有多么可笑。

  姑且不论他是人,而她是只兽,看待事情的观点及认知上总有些差异。面对他的存疑,她多想大声地对他说:我就是小黑炭,是那只打小让你救下的小豹崽,是那只与你相依相伴过的黑豹。

  可她不能,因为碍于戒律,更因为怕。

  怕他在得知真相后会惊惧地将她推开,怕他挂着嘲弄笑容说??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只野兽。

  爱从来不是对等的,不是你爱我,我就一定也要爱你。光她一个人守着身世之谜傻傻执着,又有何用?

  也许……打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救它,只是因为不忍,记得它,只是因为它是只让他养了半个月的豹。

  是她,可笑地误解了……

  挂着泪的脸庞泛着自嘲的轻笑,阳黧将信摊平,仔仔细细地折起,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这是她唯一带得走的东西了。他的心,她得不到,那么还给他自由吧。

  “真的决定了?”从窗外跃进来的猫,舔着阳黧颊上的泪,以兽语低问。

  “嗯,是该走了。人兽毕竟殊途,光天真地痴缠着他又有何用。”

  “白虎说它会在城外五里处,等着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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