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傻。闻人姿月心底暗暗苦笑。
来人竟是焰荼。
“焰荼大人来我家，还真是随便，连通报都没一声就进来了，未免有些失礼吧？”
闻人姿月有些不高兴，小白跟这个女人要好，并不代表自己也要喜欢这个女人。只是同朝为官罢了，何况二人一个是禁军统领，一个是乐府司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闻人姿月也懒得去和她套近乎。闻人姿月虽然懒散，对很多事情都是无可无不可的心态，但是今晚这女人连通报都没一声就直闯进来，他真是有些生气。
“小白还没回来？”焰荼根本不理会闻人姿月隐约的怒气，玫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她的面容看起来很憔悴，丹凤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好像一直没有休息好。她失魂落魄一般喃喃道：“怎么会？她……”
“你说什么？小白怎么了？”
闻人姿月听她说道白喜，不由心里一紧，急忙追问：“小白有什么事吗？”
凤林致在一旁看的更是迷惑，见焰荼满脸疲惫，昔日的妖艳妩媚几乎全然不见，便问道：“焰荼大人不是还在楚国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来人，为焰荼大人沏茶。”
“我……我本在楚国。楚国国君杜咏轩招待风国使臣以及乐舞众人整整三十日，本来三十日还未到，谁知国君突然派人把我们召了回来。既是圣意，我们启程便是。但路上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是我把璋玥劫走。这等无稽之谈，我并不关心，但我担忧璋玥去了哪里。后来小白给我消息说，劫走璋玥的人走的方向是翼州，她马上动身去追那个人。我君命在身不好停留，本以为她一个人。会比我们这些车队要快上一些，没想到……没想到她竟还未回来？那她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了？还是找到那个人了？现在我和她失去了联系，难免着急，还望闻人大人见谅……”
闻人姿月听了不免心惊——“你是说小白……不会的，那孩子做事虽然荒唐，但尚有分寸。”
“可现在我与她联系不上，没有她的消息，还是……”焰荼一双秀眉紧紧皱起，“闻人大人，如果小白回来，请马上通知我。”
“这个自然。但是焰荼大人，容我问一句，国君为何突然间召你们回来？”
“我不知道。”焰荼无力的摇摇头，“我刚到翼州，就先来了这里。”
凤林致看看闻人姿月，又看看焰荼，两人都是一脸担忧焦虑。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随他们去。
一时三人都不说话，初秋的风似乎更凉了，一下一下，拂在人心最脆弱的那一块，轻轻的，就结了冰，再也融化不掉。
“秋天了，真快，又是一年。我有时候想，这一年一年的，过的这样快。什么时候，我就老了，我的皮肤会变皱，头发会变白，身体会佝偻起来，像只难看的虾子。”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女人。黑色的长发盘起，露出雪白的颈子，簪了金丝凤尾嵌红宝石的步摇，侧面缀着红宝石雕的玫瑰，长长的珍珠串子垂下来，荡漾出一种奢靡的风情。女人穿了浅紫色凤衔灵芝纹饰的抹胸长裙，外头罩了一层深紫的烟罗，那裙子的裙摆极长，拖在地上像是紫色的凤尾。女人说着说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笑起来：“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就和你们一样了呢？二哥。”
闻人姿月站在女人对面，脸上看不出表情：“娘娘说笑了。”
初秋的草木还都茂盛，金丝玫瑰开的正欢畅。远远看去，像是在地上泼了血，那么浓郁的红，看的人头晕目眩。
女人冷笑一声，俯身摘了一朵玫瑰轻嗅。这种玫瑰是皇室新培育出来的，花瓣殷红，却有明黄色的丝络，所以叫做金丝玫瑰。她的注意力放在了玫瑰上，不再去看对面的闻人姿月。
闻人姿月见她如此，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零华……”
“全名。”女人并未抬头，只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闻人零华。”
女人抬起头，紫色的眼里全是嘲讽，“终于记起我这个妹妹了么？还是说，在你心里，就像那些人一样，把我当作一个异类，一个笑话？！”
☆、第 26 章
“零华，你想的太多了。”
“是么？”闻人零华狠狠地把玫瑰摔倒地上，“我想的多？二哥，别以为我像朝雪一样天真！不告诉我，就当作我不知道么？”
闻人姿月笑笑：“知道什么？”
闻人零华冷冷一哼：“别装无辜。”
闻人姿月看着庭院中种植的枫树，初秋时节，叶子已经变了颜色。这个庭院很雅致，不是周围各个宫殿那般金碧辉煌。庭院里种了很多植物，各个季节都有花朵开放，但都是深深浅浅的紫色和红色，永远不会有寂寞的时候。偶尔一两点绿色夹杂进来，就好像点睛的妙笔，让人眼前一亮。看的出来，布置这个庭院的人很用心。
“这院子真是不错，凤彻对你不错啊。”闻人姿月折下一朵紫色的鸢尾，拿在手里把玩，“你还是最受宠的那个。”
“受宠？”闻人零华一挑眉，“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再受宠也是个笑话。”
“男人嘛，都是这样的。何况你的男人是国君，你应该习惯这一切，然后生下个男孩，这样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然后继续做闻人家和凤家之间互相牵制的棋子？”
“不，不只是棋子。现在闻人家和凤家的平衡已经打破，或者说，明风楚三国之间的平衡已经打破。你我现在这样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了。”
“你是指闻人家有人被杀的事？”闻人零华的眼睛莫名亮了起来，“怎么，内战外战要一起打了？”
“暂时不会，外忧当前，凤彻还不会现挑起内患。”闻人姿月手中的鸢尾已经破碎，紫色的汁水流了一手。他并不在意，只是扔掉了花儿，抬头看向闻人零华，笑道：“你好像很期待？”
“当然，我把不得快打起来，这样荒唐的家族，我太希望它毁灭了。”
“这是闻人家的诅咒啊……”闻人姿月长叹一声，“你我都明白的。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是……”
“不是我的错！哈！”闻人零华笑起来，笑声很尖利，“只有你一人相信有什么用？最看重血统纯正的闻人家，世代子孙都是白发的闻人家，居然出了我这样一个黑发的异类，你说别人会怎么看？！你知道我小时候有多羡慕你们么？”
闻人姿月不语，他知道此时零华的情绪很激动，任何言辞都有可能刺激到她。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零华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说吧，二哥，你找我来做什么？”
“问你一件事。”闻人姿月道，“你知不知道，国君为何突然召回出使楚国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