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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玄参_多情捐梵行【完结】(63)

  两个男人的白衣飘飘跟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对于追求完美的人而言,这两组反差怎么可以存在于同一副画面中!

  “她疯了,绝言的仇我们可以慢慢地报。”他们二人本就厌恶透了这个疯女人,见她被逼疯了也就顺心了。

  浮生阁恢复平静,平静之下弥漫着浓郁的死气。

  她垂着头,泪痕干结在面颊,泼上汤药的碎发结成一股股杂乱地挂在额角、鬓边,她的世界被糟乱的长发与外界隔离开,别人看不清隐匿在发丝中的她的情绪,她也无意走出这看似脆弱实则牢不可破的囚笼。

  无神的一双乌黑大眼睛透着延绵的不祥,是死了吧?就算有心跳,血液再也不能温热地走遍全身,温暖她微凉的灵魂。

  窗外天色暗下来,空旷的屋子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这比悲凉而悲凉的情状要她如何独自面对。

  白霜终于下床赤着脚走出浮生阁。

  她不知道玄参除了浮生阁还喜欢去哪里,这本是他的地方,是她一直霸占着,可他现在不想见她,那么他又会退而求何其次呢?除了游魂一般游荡在玄霄宫,她别无头绪。

  白霜一边寻觅,一边扫过怵目惊心的昔日景物,曾经的甜蜜如今成了一个个烂疮,散发着阵阵恶臭恶心了所有人!

  她曾经被玄参捧在手心里过吧?只是她不知足。

  她曾经让堂堂尊上舍弃九霄一切随她远走人间吧?只是她还不知足。

  她曾经有一次好好与他在荒山过平凡日子的机会吧?可惜她错过了。

  有因必有果,她种下的因,结出的果实哪怕再苦涩,难道还有谁愿意代替她全数吞下吗?

  “纤月黄昏庭院,

  语密翻教醉浅。

  知否那人心,

  旧恨新欢相半。

  谁见,

  谁见,

  珊枕泪痕红泫。”

  去往湖心亭的一路最是曲径通幽,月辉铺洒在枝头,旧日读过却弃置的诗词自然地从思绪中流淌出来,某种情绪好似一颗小石子落入一片平静的湖,涟漪一圈圈散开、扩大。

  湖心亭一豆挑起的灯光摇曳,他在,昔日白霜最爱的地方可笑地被他又占去,错置的人生如今才看清,但要扭转是何其困难!

  白霜倚着小飞虹的朱红柱子,痴痴地偷望埋头批示公文的玄参。紫华曾描述过他的公务繁忙,白霜根本没有用心听,满脑子被嫉妒的情绪塞满。她是幼稚又自私的,年轻的她明白过来,悔恨不及。

  “咳咳”玄参佝偻着背脊猛咳了几声,披在肩头的大衣软软地滑落于地,他也不捡,一心扑在公事上。

  看了好一会儿他又顺手捞起公文边的茶杯,头也不抬地将茶杯举到嘴边,微微一啜却很快地放下了。

  白霜就是不在他身边也知道,他看了这么久的公文茶早就凉了,素日就算她再不懂事好歹也能在一边伺候着,如今她没脸上前而他也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这两人都是傻瓜,一个挑灯‘夜战’为的是她;一个心疼对方却不知自己冻红了脚。

  白霜幽幽地守了近一个时辰,此时已是冬季,入夜的寒风刺骨,她不仅赤着脚,身上穿的也还是睡觉时的单衣。

  他不休息,她便死守,白霜想不出更好的方式还他多年深情的债。

  这个冬夜像极了白霜初入玄霄宫的那一夜,从那一刻开始便有人甘愿替她的倔强买账,倔强的是她,悉心呵护这份倔强的却是他,如果当初他换种方式,不要那么宠溺,也许今日也能少受些苦,想想他们相爱一场得到了什么——无非是满身的伤痕。

  白霜身子滚烫,她蹲坐在小飞虹的一角,蜷缩着,呼吸有些许的急促。她也能感觉到脑袋沉沉的,还夹着持续不断的轻微的胀痛,嗓子眼毛毛的,她总想咳嗽却害怕一出声就会惊着玄参,她还想多陪他一会儿,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些年情路崎岖,不仅是她,恐怕他们两人都已经累了,消磨掉最初的激情,现在剩下的是依恋的余温,她还念着只有他们两人住在玄霄宫的时光,一怀念便惋惜,一惋惜便心痛!

  恍恍惚惚中她又撑了半个时辰,这时已是夜最深的时候,玄参入了魔道之后身子早不如往日,再加上这些日子连续熬夜,今晚决定早些休息。他细致地收拾好湖心亭左手抱着一摞公文,蓦然发现小飞虹里小小的人儿。

  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昏迷了那么久终于醒了?她身子还没好透,大寒夜来这里做什么?他不吱声,走到她跟前。

  原来睡着了。

  他蹑着步子在她跟前蹲下,臂弯间的小脸异样的潮红,玄参忽然意识到什么,扔掉手中的公文。

  “好烫!”贴在她额头的手一下弹开,眼神慌乱,随即抱起白霜直奔浮生阁。

  白霜窝在他胸膛不时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单音节,她本就精神不稳定,现下高烧一定把她烧糊涂了,但愿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否则玄参要如何自责!

  “霜儿,来,张嘴。”一到浮生阁安置好白霜,玄参就马不停蹄地在她身边生了火,一来取暖,二来煎药时也能照看她。

  虽是寒冬,玄参忙活了大半夜,一对衣领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她的病情才稳定住。

  “看来这烧一时还退不下去。”他烦躁地喃喃自语。

  睡梦中的白霜体会到另一个人的体温,感觉到一对有力的手臂紧紧圈住她,记忆里也曾有个人这样搂住她——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那时她还不是孤儿,母亲在她每个生病的夜晚都这样抱着她,轻轻摇晃直到她安然睡去。这种温柔,白霜不知道除了母亲可以给与外谁还能这般付出?

  身体的痛苦渐渐消退,她慢慢恢复清醒的时候已是清晨。

  白霜睁开眼看见玄参安静地躺在她身边,他的胸膛和她的脸颊贴得很近,近到可以闻到他独有的味道,她伸手指腹摩擦他衣物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她迅速低头,然后慢慢地贴在他怀中。其实触碰到他的感觉比他单薄的一个影像呈现在她眼前好多了,仙界诸多事物飘飘渺渺,可她要的幸福应该比这些实在。

  当她的头挨着他的胸膛,白霜感觉还差一点,伸出上方的手臂尽量轻柔地圈住他的腰身。那感觉要怎么描述呢?男子的腰身不比女子的柔软,另有一番精瘦,有一种特殊的安全感,好像这幅身躯可以撑起整个世界。白霜的天真便是在此。

  玄参没有给她机会再幻想一会儿,他平静地睁开眼,平静地开口,好像从不曾入眠一样清醒:“感觉好些没?”

  “啊……嗯……”白霜猛得抽回那只‘放肆’的手,可羞愧的感觉不会因为任何补救而削弱,她吱吱呜呜地回答,眼神闪躲。

  “那就起来吧,九霄的事情如今悉数落到我头上,玄霄宫必然是顾不及了,你若觉得身子不碍事了不妨着手打理打理。”玄参一边吩咐一边起身坐在床边系纽扣。

  他们有过一段同寝的时光,后来才渐渐疏远,空间的距离是远了,可爱情的距离是近了。如今各自揣着更深沉的东西,同寝已成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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