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庭犹豫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向红灵犀，只见红灵犀一双眸子在月色下清亮如水，透着旁人没有的冷静和睿智。
“陛下素来重视父亲，父亲可想好，当真要做这等欺君罔上之事吗？”
红灵犀声音淡淡，却带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力量。
红庭的烦躁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他的脚跟也缓缓落了地。
“且不说此事是否能成，便是退一万步说，父亲真的说动了铁面无情的李大人让表妹参与选秀。可纸毕竟包不住火，若是东窗事发，陛下彻查下来，别说李大人、别说父亲的三品之位，恐怕连这满门……”红灵犀说到此，刻意压低了声音，“都保不住了吧？”
红庭闻言浑身一颤，顿时觉得醍醐灌顶，眼明。心亮起来。
☆、第五十章 除 名
红灵犀含笑看着红庭，见他收回欲行的脚步，看着兀自吵闹不休的两个人，怒道：“放开她们，都给我放开！”
红庭骤然的怒斥，让所有人均是一惊，大家齐齐看过来，姑妈更是心底一惊，只见红庭面上的犹豫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是烦躁、厌恶。
“要死就让她们死，死了干净！”红庭拂袖，“自己闹出来的事，只得自己受着，在这里胡吵蛮闹算什么事？”
“弟弟……”
“别叫我。”红庭打断姑妈的话，“你若真当我是你亲弟，此事到此为止，你若是嫌给我添的麻烦还不够，你今夜就投了这莲花池罢！”
“也……也好过东窗事发，牵连这整个相府！”
姑妈闻言，知道红庭是铁石心肠，她哀求的目光渐渐冷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红庭身侧面带微笑的红灵犀，一抹狠辣一闪而逝。
红灵犀望着这对母女，当真是戏骨老道。只可惜，看客若是没了心情，她们又演给谁看呢？
“母亲，快扶了父亲回房歇息吧，都快三更天了，明日还要早朝呢。”
在红灵犀的提醒下，云氏扶着红庭走了。走到院门口时，云氏回头，月色下红灵犀纤瘦的身影却异常挺拔，带着一股平日里没有的锐气。
云氏心中感喟万千，只觉得这个女儿是越来越了不得，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竟然就说动了一向顽固的丈夫。
红庭和云氏一走，下人们便也陆陆续续的散去。
红灵犀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满脸不甘心的母女两人，幽幽一笑，那笑容里有嘲讽、有轻蔑、有鄙夷，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无视的蔑视。
那样的无视，就好像在看一只无关痛痒的小猫小狗，在看一张画技极差的画作。
那是一种打从骨子里溢出的无所谓，就像，她们不过是地上一只蚂蚁。
“姑妈、表妹，还是早些歇息吧，养足了精神才好做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是？”红灵犀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啊！！”尖利的吼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不甘。
……
薜荔空墙，翠苔空阶，没有了红氏和陈瑶，整个相府渐渐恢复到了最初的宁静。
想起那一日红氏和陈瑶狼狈出府的情景，红灵犀就觉得心底说不出的舒畅。
没有了红氏的挑拨是非，陈瑶的故意生事，相府的日子也安生不少，就连云氏和红庭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越发的如胶似漆。
红灵犀觉得很满足，起码，这一次为鱼肉的是别人，而她是刀俎。
“小姐，你都这么懒洋洋趴窗棂三天了，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你就看不厌的吗？”雨涟端了茶过来，忍不住终于说出了口。
“我脸上有伤，吹不得风。”红灵犀依旧趴在窗棂上，看着院子里一株新开的小花一动不动。
“胡说，李太医可是说了，你好得差不多了。”
云氏带笑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红灵犀急满转身，只见云氏站在雨涟身后。
雨涟朝她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了。
“娘亲，你快看看这丫头，简直都不把我这个小姐放在眼里了。”
“好了好了，是我让雨涟别通报的。”云氏坐到红灵犀身边，满是疼爱的看着红灵犀，“今个儿没事陪娘出去走走吧？”
“娘亲开口了，女儿自然是要陪的。”因为前世种种缘由，红灵犀现在对于云氏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凝萃楼，城中最大的金银楼。
据说已有百年历史，素来以材料一流，设计一流，做工一流享誉界内。
红灵犀看着凝萃楼的招牌，眼底都是温软的笑意。
她就知道，云氏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是单纯的逛逛。想必是这选秀日子将近，自己又看着好些了，这才动了心思带自己出来选些像样的首饰。
红灵犀知道选秀一事是躲不过，便也随着云氏进了店。
谁知红灵犀脚步刚迈过门槛，肩头就被人狠狠一撞。
她脚步踉跄，急忙扶住云氏，还未转头便已听见一声趾高气昂的怒喝，“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挡我家小姐的道儿？”
分明是个丫鬟，可这口气倒比朝中大员还大员些。红灵犀心头立刻就有些不爽利，特别是那丫鬟还好死不死的又要去推搡云氏。
“绿珠，行了，你没见是红府的吗？”一个高傲的声音笑道：“红府的人，不就是爱挡人的道儿，惯弄些丑事出来娱乐人么。”
“哎呀，小姐，难怪奴婢一进楼就闻到一股子臭味儿。”绿珠说着，急忙在龚婉婉跟前扇了扇。
龚婉婉，龚王府家独苗千金，父亲龚王虽是异姓王爷，却颇得五王爷重用。
五王爷又素来与爷爷和爹政见不合。再加此番选秀，龚婉婉是志在必得，无形就将红灵犀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岂止是臭啊，简直就是臭不可闻。”龚婉婉看向红灵犀，“不知道表妹这样，这表姐又是怎么样？”
“小姐，还能怎么样？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妹妹，自然就有什么样的姐姐呗。”
绿珠鄙夷的看了一眼红灵犀，“说不定啊，这姐姐还比妹妹更能做些脏事丑事儿呢。”
“绿珠，没想到你跟着本小姐久了，竟也变聪明了。”
“小姐，你瞧好好的人蒙个面纱出门，是不是也觉得没脸见人啊？”
“都说你聪明了，你还要说破，叫人家还怎么做人呐？”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云氏的脸阵青阵白，就算心底恨了红氏母女，可毕竟也是损是了红府的威严。
此时此刻被人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说，云氏自己忍得，可却忍不得别人这样指桑骂槐的说灵犀。
云氏骤然转头，一双眸子闪出抹狠意。
龚婉婉心头一凉，忍不住想要后退，却又觉得自己这一退就是损了面子，又停住脚步，昂首挺胸的看向云氏。
“哎呀呀，我好怕啊，这么瞪着我难不成是打算吃了我？”龚婉婉拍了拍胸口，故作惊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