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笑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娘亲,你做什么,我是笑笑呀!”
周围的士兵立刻拢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反绑在身后。
她力气小,没挣扎几下,士兵轻而易举地将她制服。
余绥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温宜笑连累,也一样被禁锢住手脚。
与温宜笑不同的是,他没有反抗,而是眼里带着慈悲地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那似乎是一种怜悯,他在怜悯温宜笑,至今相信着虚妄的亲情。
他的眼神宛若一把利刃,一下子戳破了温宜笑那幻想的泡沫。
温宜笑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她的母亲,愣住了。
像是过来许久,她声音沙哑地问:“为什么?”
皇后含泪摇摇头,看她的眼神带着隐忍和不舍,但是最终却道:“你应该死了,你应该死在那山上的,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不可能获得这个位置,你已经献给神明的,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还活着?”
说着,皇后忽然捂住脸,泣不成声。
“所以,”温宜笑似乎不敢相信,“你们真的是故意推我下山的?”
她挣扎着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圆,盯着皇后,“娘亲,你想要杀我?”
在天坑的三年,温宜笑一直在欺骗自己,她其实记得十二岁那年被蒙住眼睛推下山崖,可是她不敢相信,曾经疼爱自己的父母会这样对待自己。
她替他们找了很多个借口,他们或许有苦衷,他们不是故意的,三年以来,她一直期望着回到父母身边,想要听他们解释。
可是,他们就是非要她死!
“为什么?”温宜笑扭动着身子,眼睛一片通红,“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皇后悲哀地看着她,“我已经把我的女儿追封为公主,她死在了三年前,我会永远记得她的,你应该安息……”
温宜笑冲他们吼道:“那我算什么!”
皇后泣不成声,皇帝当机立断下令道:“今日之事不可宣张,将妖孽带下去。”
温宜笑看着高座之上的他们,一个故作伤心,一个冷漠至极,这根本就不是她的父母,她似乎从未了解过他们。
或者说,在一次次对权力的追逐中,他们似乎已经变了。
他们可以将亲生女儿的性命置之不顾,仿佛这个女儿就是他们不齿的一部分,哪怕她回来了,也恨不得要将她剥离。
或许是害怕用她做祭品换来的江山不保,恨不得将她重新扔回去。
她转头看向余绥,余绥一早就提醒过她,只不过她不愿意相信。
那一刻,她已经没有父母了。
她直勾勾地看着余绥,这个陪伴了她三年的人,他与她无亲无故,照顾她不过只是一时的心善,可她的生命之中似乎只剩下他一人。
她眼泪落了下来,哭着朝他大喊:“绥绥,绥绥,带我走好不好?”
她知道余绥一定会答应,不是因为余绥与她的感情有多身后,是因为他有着与生俱来的神性和仁慈,他不会拒绝温宜笑的请求。
就在她开口瞬间,温宜笑感觉身上的禁锢消失不见,她已经在余绥怀里了。
余绥心情复杂地看着她,温宜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后悔将她带出来。
余绥说:“我带你回去。”
“你想要回神山吗?”
温宜笑却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伸手摸向他的身后,是温热的鲜血。
原来三年前,他的伤口从未痊愈,因为要替她破开阵法,甚至连维持伪装的力量都没有了。
余绥正要起身离开,然而此时温宜笑身后却猛然响起一个声音,“放箭,不能让他们走!”
温宜笑抬头,看见四周张开的弓弦。
余绥立刻反应过来,正要离开皇宫。
可是,似乎已经晚了一步。
“绥绥!”
在最后那一刻,温宜笑猛地转过身,搂住余绥,护在他的身前。
眨眼间,他们已经出现在了皇宫之外,温宜笑猛地呕出一口血,她回头看到,胸口已经插入了三支箭矢,一支正中她心口的位置,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中流出。
奇怪的是,这样严重的伤,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五脏六腑宛如凝结了一般,她抬了抬手,关节都不那么活络了,她好像是,真的要死了。
余绥将她抱在怀里,满脸震惊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会拦在他的身前。指尖微微收拢,温宜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他身上有那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眼泪从温宜笑脸上滑落,她苦笑一声,声音断断续续:“总不能连累你吧……”
“这三年,谢谢你了……抱歉……”
她已经没有办法报答余绥了。
她的目光渐渐涣散,堕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
“不久之前就想起来了。”温宜笑看向余绥,温和一笑。
然而目光转回皇后身上时,目光陡然变冷。
“说起来,父亲母亲生我只给了我一条命,但却杀我两次,这剩下的一条命,是不是得给我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