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割破手腕,流淌下来的血已经变成了金色,度妖司的人想要冲上来帮助被阵法缠住沈清辞。
温宜笑的声音如洪钟回荡在阵法中央,“你们如果现在停手,一切既往不咎,若有人敢帮他——”
温宜笑念道:“杀无赦!”
有的人被这一声喝震在原地,也有人不信邪地往前冲。
金色的阵法流转,四处都像碎了光一样绚丽而美丽。
这不是杀妖的阵法,而是杀生的阵法,创造向来不及毁灭容易,神要救人不易,但要杀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温宜笑轻轻闭眼,鲜血四溅。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余绥金色的虚影握着冰刃,半跪在她的身前,替她轻轻擦掉裙摆的血迹。
阵法中,破碎的魂灵开始消散。
那个记忆中温和的男子,此刻目光涣散,白衣染血,恍惚中在癫狂与记忆中的模样徘徊,双唇张合着……
温宜笑认出了那唇语——
“阿枝。”
“魂魄散去,化为山间草木,风花雪月,你们会融在一起的……”
温宜笑提起裙摆,轻轻一捏,阵法完全破碎。
金色的流光化作萤火消散,隐入山间,又只剩下一片黑暗。
“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可不管了,让他们来擦屁股。”温宜笑伸伸懒腰,抚摸过自己泛金的碎发“走吧。”
余绥拍干净温宜笑裙边的血迹,微笑道:“你想要去那里?”
“嗯…我想,我们要不去江南吧。”
第105章 终局
距离天下平定已经很久了。
四大家族不满皇帝一声不吭到处给他们找事弄得天下大乱人心惶惶的能力, 早就想换个皇帝。
万象弓被交还给袁琦后,他们终于有了底气, 撺掇大皇子,把皇帝给请出了皇宫,到行宫休养。
这是温宜笑临走前的嘱托,她拼命怂恿袁琦去搞事情,比如从自己这位父亲手中夺走一部分东西,下手狠一点没关系的。
度妖司主沈清辞在一个夜里消失在了山野之间, 被镇压的妖物再次作乱,天底下一时间涌现了无数术士,寻常百姓也学会基本的画符和驱邪,短短几年世间天翻地覆。
不过这一切和温宜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带着余绥去了江南, 好像曾经她想要的那样,买房子买地, 然后每天打理自己的小院子, 栽花养育, 养猫猫狗狗。
小镇子里没有人认识她, 她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就好像她想的那样。
很多样的生活她都试过, 很快就适应了这里。
小镇很小, 她一个人独居, 很快就把四周的邻居都认识了个遍。
有人看她年纪差不多了, 想要给她做媒。
日子过久了的确有些平静,她笑吟吟地答应,然后忽然穿白衣披麻戴孝说自己要立志为死去的夫君守节再嫁就立刻撞死, 把人家吓得跑掉。
余绥最后只陪了她几个月,她栽花时, 他蹲在泥土旁边看着,她入睡时,他守在床边等她,身影越来越淡,忽然一天醒来,温宜笑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消失的时间,所以最后温宜笑没有经历和他道别。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很伤心难过,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所有的情绪都在岁月中被冲得很淡。
她依然能够感受到余绥的存在,他好像在暗处一直凝视着自己,如清风拂过发梢。
她依然相信,他始终会回来的,天地孕育的生灵,永生不灭。
而且她也不是一个人,她一直随身携带崔灵姝,她当鬼的时间久了,无师自通了说话的技能。
时间也在把她的性格变得平和,她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温宜笑,絮絮叨叨。
温宜笑一点也不会孤单。
再后来……
温宜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变的容颜,已经让周围的邻居起疑。
她叹了口气,决定换个地方。
天下十二州,她都去过,不是走马观花的旅途,而是在每一个地方驻足停留,自由自在的,她闲来时候会做些小纸人,卖了换钱,偶尔也会接一点别的营生,社会经验充足了以后,后来还学会了砍价和省钱,不会有缺钱的经历。
岁月如梭,一转眼间,又过去数年。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元京了,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她回来的时候,所有的街景都变了。
她有些不认识路了,在城门口买了个板栗饼,曾经她掉落的护城河杨柳依依。
还有很多小摊贩沿街叫卖。
崔灵姝躲在纸人里兴奋地嚷嚷着让她去看看杂耍。
没什么好看的,温宜笑被嚷得没办法,只好带她去,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忽然士兵开道,叫嚷着驱赶摊贩。
“衡王的车架来了,避让避让!”
温宜笑匆匆忙忙赶到一边,兵荒马乱下,有些疑惑:“衡王?他谁呀?”
旁人听见,笑道:“衡王就是当今圣上的叔父,你怎么连他也不知道,可真是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