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秩序规则里,只有对与错。
没有情理,更没有怜悯。
刚刚复活不久的雪妖感受到死亡的逼近,掐在它喉咙上的手如千斤重,窒息感渐浓,挤在白毛间的绿眼拼命眨动,直到对上那冰冷无情的眼,它像是想起什么,开始阿巴阿巴疯狂挣扎起来。
钟音不为所动,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感。
随着细微咔嚓一声,雪妖脖颈尽断。
随即一抹艳红如血的火自她掌心平地升起,炙热火焰将好不容易得到新生的雪妖再度消逝成灰。
陈升站在一旁,即使没有靠很近,都能体会到那灼灼烈焰中涵盖的澎湃力量。
火苗汹涌吞噬,足以震慑一切并带着绝对压制毁灭的气势,如同邪恶出没,总能激起心中恐惧与忌惮。
陈升忽然感觉周围突然变得更冷,大脑深处的罪恶邪念疯狂蹿涌,像是要逼出人内心的恶魔。
他下意识后退远离钟音,胆战心惊盯着那小怪物可怜兮兮被烧成了一把灰,他害怕也心痛,暗自痛哭嗷他的钱啊啊!
很快,黑灰散落风中,飘飘荡荡飞向天边,缓缓与天地融为一体。
“大师,你怎么….这么…..”陈升一时间形容不出来钟音的所作所为。
你要说她冷酷吧他怕得罪人,要说她果断呢他又心疼到手的钱就这样没了,纠结万分中他丧了吧唧垂下头,默默补充一句。
“不愧是大师,杀得好。”
钟音没回复他,静静等候天道回应。
许久之后,凉风拂过,她耳边终于传来天道一声凉薄又无奈的叹息。
【抱歉,是我不该干涉。】
就这?
对于天道的道歉,钟音不接受。
【别再来挑衅我权威。】
她只给他留下这句话,然后不耐烦地冲空中扬手。
陈升只见她轻轻挥手,而跻身在云海中的长衫男子却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等巨力扑上面门时,他整个人已经被掀飞,化作一抹流光直直被打回昆仑。
*
待落到昆仑山巅,掌管所有法则的天道本人挫败仰倒在山峰上,俊美飘逸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无可奈何的悲戚。
钟音很少动用地狱神火之力,一旦动用就表明她是真的生气了。
那神火是远古神留下专门燃烧罪孽的红莲业火,业火源于地心岩浆,经由神力演化。
地府十八层大地狱小地狱里到处都是这能连灵魂都燃烧殆尽的火,红莲业火,生生不息,星火不尽。
仙人鬼沾上后,扛不过即一个死字。
可她不知道他留雪妖一命的确有用,并不是想算计谁,他只是需要格尼,而格尼需要雪妖。
可惜现在终究成了镜花水月一场,失去雪妖,格尼就再也无用,他的算盘也落了空。
如此一来他就….天道长叹一口气,偏偏他又不能与钟音说,说了既定命运必横生意外,不说就是如此按部就班被命运牵扯。
谁能想到身为法则代理人,掌控所有人性命的他竟然也逃脱不了命运安排。
终究要到这一步,悲极!伤极!
一滴清泪缓缓从男人眼角溢出,他狼狈坐起,目光落于山巅之下,唇边苦笑晦涩难言。
他双眼越过昆仑与人间那道入口封印,越过千重山万重水,越过发展良好的百态人间,最后将看守了万万年的人间全部纳入眼底,像是在用力拥抱他热爱的人间。
无端端地,那滴泪越滚越大,他轻阖眼。
“罢了。”
话散在雪山微风里,他收回目光,身形慢慢没入山峰内里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昆仑山巅万兽盘旋,焦躁难安,花草齐枯,似在悲悯,万物震颤,宛若低泣。
三十三重天之下,伫立在昆仑顶上的往生钟无声铮鸣数十下。
仙人死,钟响十下。
如今响了一下便归于寂静,只余铿锵有力的回响,仿佛在向全昆仑预告什么。
三十三重天清净天,万佛之地,端坐在莲花池中的宝生佛察觉到异动缓缓睁开眼。
他左手拈白莲,右手执佛珠,周身梵音靡靡。
良久,他重新闭上眼,神圣佛光自莲座底部升起将他包裹往池中深处拖去,一并把那句悠长哀叹也包住,再无人得听。
“天道将死,权法失衡;异心难去,劫难不消;异兽皆亡,神剑即灭。”
“寰宇终开,万法复苏……”
劫难,开始了。
*
教训完天道,钟音心情好了那么几分,但也没那么好。
她察觉到了万物无声的悲伤,心里隐隐有种不对头的预感,但思考不出所以然。
挥挥手拂去掌心中残留的灰,这才正眼看向陈升。
红莲业火燃烧时能最大化让她感知到被烧之人心中最深的罪念,充斥在新生雪妖脑海里的竟然是饿念。
它非常饿,以至于想吃人。
只是精怪从不吃人,它们以日月光华为食。
钟音忽然想起长蛇暴动那次似乎也一直在寻找陈升,她开始上下打量陈升。
所以,这爱穿碎花裤衩的哥们有问题?
未几,她拱手撩胡,一本正经胡诹道:“鄙人姓柯名迭,人称天眼神算,前些日子偶然在路上碰到你,我观你眉心发黑,下眼青红,鼻头浮肿,是为血光之灾征兆,所以我跟在你身后,终于被我等到精怪突袭,特地现身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