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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逍遥坊三教九流之争,相当繁杂,杜子腾被迫从五城兵马司带了百来号兵,打群架。
蓝尽欢没打过群架,但是她上辈子陪在沈赋身边,给他沏茶研墨,看他摆布风云,就像佛堂前听了一辈子经的猫儿,再不懂人话,也已经悟了。
混战,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
而她,一直坐在房顶上,静待时机。
直到,关键时刻,砰!
夜空一声火光炸响!
牌坊下,灯影里。
蓝尽欢小皮靴踩在石板地上哒哒响,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里摆弄着个两尺来长,冒着白烟的黑铁筒子走出来。
她话不多,就一句,“顺民还是反贼,自己选。”
接着,重新将那黑铁筒子,手臂笔直,瞄准了对面逍遥坊的乌合之众。
蓝家军的神龙天火铳。
于是,蓝尽欢一杆枪,一句话,当晚完胜,成了逍遥坊的新老大。
逍遥坊终于有了新任总帮主,闹着要不醉不归!
跟这群混黑道的野人喝酒,可就不是用一支火铳虚张声势那么简单了!
要玩真的!
蓝尽欢直接拎了一旁的酒坛子。
“承蒙诸位厚爱,但是今晚,蓝某还有要事奉诏入宫,今晚不便开怀畅饮。这一坛,我且敬诸位!”
说罢,她抬起那一小坛,吨吨吨吨吨!
一口气喝光!
咣!
酒坛子砸在桌上,面不改色,心不跳。
一屋子黑道惊了。
蓝尽欢出了笑红尘,翻身上马,一言不发。
等到了坊外,逍遥坊的保护费头头,九头蛇老大宋英雄、笑红尘的老板娘醉娘,还有十来个事先安排好起哄造势的,已经抄近道排队等着了。
月半开始拎着钱袋发赏,“不要急,今天卖命陪世子爷演戏的,全都有份儿!”
群众演员欢欢喜喜打发了,又给了醉娘张票子。
“我们世子答应你的那些大内出来的补品,都在福源票号的仓里,明天自己凭票去提。”
最后,又把那把神龙天火铳给了宋英雄。
“这玩意,是世子答应给你的,但硝火弹给不给,给多少,还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宋英雄眼珠子都圆了,捧着乌亮乌亮的火铳,如获至宝,向着蓝尽欢背影鞠躬。
“小侯爷看得起在下,我大熊这辈子鞍前马后,义不容辞!”
等人都走光了,杜子腾也算看明白了。
虽然蓝小侯爷今晚是活活把逍遥坊给忽悠了。
他凑到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蓝尽欢身后,哈着腰,竖起大拇指,谄媚道:
“爷,您高啊,实在是高啊!”
蓝尽欢慢慢转身,两手忽然掐住他肩膀,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然后……
呕,呕,呕!
哗——!啦啦啦啦……
杜子腾木然低头,看着自己水淋淋的一身呕吐物,由热变凉,嘴角狂抽。
“啊,舒服多了……”
蓝尽欢刚才憋了半天,这会儿总算吐出来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再看看杜子腾被吐成了一根桩子,嘿嘿一笑:
“脏……脏了,洗洗吧……”
说着,两手劲儿一大。
扑通!
她知道自己喝酒上头慢,刚才就豁出去赌了一回,一整坛酒,到底还是吓唬住了宋英雄那一帮乌合之众。
可酒劲儿上来,人就废了,不但脑子不好使,很多事儿都分不清楚前后了。
杜子腾身上被吐的热乎乎的还没凉快下来,人就被推进河里去了。
“嗷嗷嗷嗷!姓蓝的!姓蓝的!我擦!!你……你……,哎?呵呵,凌公子?”
杜子腾在水里刚想翻脸骂人,忽然话风就变了。
蓝尽欢一听沈赋身边那些狗的名字就烦。
“凌……,凌什么?喊谁都没用!你跟赵麟以前是怎么欺负我的……?我告诉你们,欺负过我的人,我……我一个都没忘!我踏马这辈子要……把你们全都欺负回来!”
她拍着胸,吼她的雄心壮志,得意间,一回头,就见凌绝碧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石桥头了。
“哎?凌绝狗?原来你真的来了啊!”
凌绝碧:=。=
“小侯爷,殿下有请。”
他牙根子磨得咯吱咯吱响。
合着这个小废物背后一直在骂他是“狗”!
但是,他今晚不敢造次,做了个请的姿势。
蓝尽欢顺着他那只手看去,就见石桥那一头,停着一乘轿子,正静静等着她呢。
沈赋亲自来了。
“谁怕谁!”
蓝尽欢不想过去,但是,沈赋无声的威慑,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能不去。
于是,她嘀嘀咕咕,骂骂咧咧,晃晃悠悠上了石桥,左歪一步,右歪一下,朝轿子走去。
走到一半,脚下实在不听使唤,人就直挺挺朝桥边斜了过去。
眼看就要落水,就见轿子里一只铁鞭,潜龙出渊般地飞出,将她缠腰卷了,天旋地转,整只人一头给抓了进去!
咚!
紧接着是男人一声闷哼。
蓝尽欢被抓进轿子,没站稳,一头糊了下去,脸正中沈赋两腿之间,就跪趴在他腿上,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