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玉道:“这问题很难?”
陆大的唇动了动,显得有点为难,却终于道:“回卫巡检,当时……”
陈六没等他说完便承认道:“是,当时我因为要解手,所以离开了一会儿。”
监察所的王检校惊愕,皱眉问:“你为何先前不说?”
陈六道:“本以为这是小事,所以忘了。”
陆大也赶忙点头。
卫玉道:“这么巧,先前有人在阿芒窗外挑拨,算来应该是你解手那阵子,而你说听见有声响,跟陆大去查看的时候,偏偏阿芒这时侯来了。”
陆大一惊,觉着她话里有话。陈六忙道:“卫巡检这话何意,难道是怀疑小人?小人冤枉的很!”
王检校虽然也不满两个差役隐瞒,但仍是提醒卫玉道:“那凶手应该是在阿芒赶到前下毒,当时陆大可是守在拘押所寸步不离。”
陆大忙道:“是的卫巡检,小人可以作证,除了六哥解手外,小人一直跟他在一起。”
卫玉道:“谁说凶手一定是在阿芒赶到前下手毒杀郑公子的。”
王检校愕然:“卫巡检此话何意?”
阿芒殴打郑礵之时,两名看守赶到,又极快唤了别人来,期间郑礵身边都有人在,不管怎么想,凶手都是趁着两名看守去隔院之时下手的。
卫玉看向陈六,陈六跟她目光相对,又急忙低下头去。
就在令人窒息的一刻,另一名张检校带人返回。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手中拿着一物,是个被包袱裹着的看似沉甸甸的东西。
当陈六看见那物之时,脸色陡然惨白。
张检校盯着陈六,自己走到卫玉跟前,行礼道:“卫巡检,照你所说我们去细查过,果真在陈六的值房内发现此物!”
卫玉看向陈六道:“这里是何物,还用我说么?”
陈六瑟瑟发抖,咬牙不语。张检校将那包袱打开,里头明晃晃地一百两银子,旁边还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不知何物。
卫玉看看那纹银:“一百两,郑公子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命只值一百。”把银子扔下,她拿起旁边的瓷瓶:“我猜这里的……应该就是夺去他性命之物了吧。”
两位检校此刻经过卫玉点拨,虽然已经十分怀疑陈六,但仍是想不通陈六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王检校怒道:“真的是你?”
陈六一抖。
卫玉道:“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要我替你说?”
半晌,陈六抬头对上卫玉的双眼,终于长叹了声:“我本来以为做的精妙,可以瞒天过海,想不到还是给卫巡检看破……呵。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话一出,两位检校,地上的陆大都为之色变,陆大道:“六哥,你说什么?!”
陈六颓然道:“是,是我做的。”
他原来好赌,而范赐便是利用了这一点,时不时以银两贿赂,让他成了自己御史台的眼线。
郑礵被拿,卫玉彻夜审讯,陈六当值之时得知一切,暗中跟范家报信。
范赐知道后,便命陈六想法儿弄死郑礵,毕竟如今郑礵是在卫玉手中,一来可以灭口,二来能嫁祸给卫玉最好。
陈六深陷泥沼,又被贿以重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他先借口解手前去激怒阿芒,然后说听见响动跟陆大去往隔院。
听见阿芒殴打郑礵,两人才返回。
陆大去拦阻阿芒,陈六则假意去扶起了郑礵,看似相救,实则趁机将浸了毒的毒针刺入了郑公子后颈。
这一手法确实是神不知鬼不觉。
毕竟阿芒先打了郑礵,众人都会以为郑礵死在阿芒手中。
他为自己找到极好的顶罪之人,同时也起了嫁祸之效。
而假如阿芒不来,陈六自然也不会立刻动手。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引发了卫玉的怀疑。
毕竟阿芒会不会冲动行事谁也说不准,凶手怎么会安排的那么巧妙,事实上这份巧妙偏偏就在于,凶手就是在阿芒动手后再毒杀。
另外,也确实没有人能够同时做出激怒阿芒、引开看守差役,下毒杀人这几件事。
而假如后面两件是看守自盗,一切就好说了。
陈六的安排几乎天衣无缝。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卫玉。
可虽然陈六当场认罪,但谁给他银子唆使他杀人,他却死咬不说。
虽然人人知道跟范家脱不了干系,但他不说,便无法指证范赐。
王检校怒道:“知法犯法,罪不容恕,若还不肯招认,便叫你尝尝御史台的刑罚滋味。”
陈六面露畏惧之色,跪在地上,双手握着膝头,但仍是垂首不语。
卫玉制止了王检校,她对陈六道:“你不说,可是畏惧范家的势力?怕他们不利于你?”
陈六眉头皱起,满面苦色道:“卫巡检,我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罪有应得,我死不要紧,可倘若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的家里人必定遭殃,我不能害己害人……”
他咬牙说了这句,本以为卫玉必定也会叫人大刑伺候,不料卫玉只淡淡道:“不打紧,有你开口的时候。”她一摆手,示意两名检校将陈六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