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案的男子,为自己的姐姐鸣冤——本地梁府的二少奶奶,四年前丈夫去世,一直守寡到如今。
谁知王氏却在月前突然离奇身亡,梁家秘不发丧,直到下葬,王氏的娘家都没机会见她一眼,王公子打听到昔日伺候二少奶奶的一个丫鬟,那丫鬟偷偷告诉她,少奶奶确实死的蹊跷。
王公子去衙门告状,知府并不理会。原来府衙仵作已经查验过尸身,确系暴病身故,因为二少奶奶守节四年,本来还要给她呈报事迹,请立贞节牌坊,光耀门楣来着。
卫玉叫人去取了此案的所有档册,大略看过,先命人先传了府衙仵作来问,仵作的回答跟尸格上所写的一模一样。
只说是那二少奶奶系暴毙身亡,并无异样。
卫玉问道:“那二奶奶得的是什么病?可能看出来么?”
仵作道:“小人不敢确定,身上没有外伤。应该是睡梦中发作了心疾。”
卫玉回头吩咐了袁执事几句话。又问仵作:“你在沙洲府做了几年了?”
仵作回答:“大人,已经三年了。”
“那你原先是做什么的?可有别的差事?”
“原先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大夫。”
卫玉一笑,又问:“家中情形如何?”
仵作不解,可还是回答:“只是一般而已。”
卫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仵作说话,她的态度极为亲切自然,仵作从最初的焦灼不安到逐渐放松下来。
卫玉又问道:“是了,你娶亲了不曾?”
仵作一笑:“小人尚未娶亲。”
卫玉道:“那你今年几岁?是十几?”
仵作道:“小人二十四岁了。”
“那也不小了,”卫玉点头,道:“看你相貌也过得去,只要有足够的聘礼,自然不愁娶到心仪的姑娘。”
仵作笑着低头。卫玉道:“本地娶亲一般要多少聘礼?”
“我们这里不多,十数两银子就算不错的了。”
“那你准备了多少?”
“总也有这个数。”
卫玉笑了笑:“梁家给了多少?”
仵作不假思索地回答:“给了五十两。”
卫玉道:“原来是五十两,倒也不多。”
仵作的脸上本来还有几分惯性的笑,此刻逐渐反应过来,笑容僵住。
抬头,对上卫玉冰冷的双眼。
卫玉先前跟他闲话家常,就是为了让仵作放松警惕,问到最后那些都是极简单的,仵作就习惯了想也不想的回答。
此刻果然脱口而出,毫无提防。
小半个时辰,袁执事从外回来,到最后对卫玉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卫玉看向仵作:“我已经命人查过了你的底细。确实是在梁家二少奶奶死后,你的手头就阔绰起来了,据说还添了一处宅子,是不是?”
仵作脸色惨白,浑身哆嗦。
卫玉道:“你还不招,是想等大刑伺候吗?”
仵作跪在地上。终于承认了自己从梁家得了贿赂,改了那少奶奶的尸格。
其实那二奶奶颈间有一道勒痕,而她死的时候,腹部微微隆起,显然是有了身孕。
苏知府呆若木鸡。
梁家是本地有头有脸的,竟出了此等丑事。
更要命的事,如果是少奶奶有了身孕,那么梁家的人就有了杀人的动机。
毕竟若这丑事传扬,梁家的名声变败坏了,可如果少奶奶死了,倒是还可能向朝廷请一个贞洁牌坊。
苏知府恨恨地看着那仵作,坐立不安,喃喃道:“人心难测。”
当即传了梁家当家过堂,本来那梁老爷还抵赖,听说仵作招认。梁老爷面如土色,才道:“回知府大人,巡检大人,确实,二奶奶不是暴病,而是自缢身亡,我们也是因为她忽然死了,才知道她竟然……竟然跟人有了丑事!想必她知道事情会败露所以……我们无法可想,就只能……买通仵作,想要掩盖过此事。”
苏知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说她自缢,难道不是被你们杀人灭口?”
梁老爷叫苦,连声否认。
卫玉并没有追问是否梁家下手杀人,而只是问他昔日伺候二少奶奶的人都在哪里。
梁老爷颓然承认,事发后,府内就把伺候二奶奶的人遣散了,在外省的给路费叫回家,本地的便打发到了庄子上。
再问他别的,却一无所知。
把梁老爷带下后,苏知府问她:“难道不怀疑是他们杀人?”
卫玉道:“梁家若是杀人者,大可不必叫仵作填暴病身故,只说自缢就是,若自缢的话,或可推到殉情上,向上呈请贞节牌坊也更顺理成章,他们说暴病,便只是想把此事遮掩过了。并没杀人的胆量。”
下午时候,就近把伺候二奶奶的丫鬟找了回来,那丫头六神无主,跪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
卫玉见状便屏退左右,只叫丫头上前,问道:“你且说实话,我自不会为难你,你若不言语,你二奶奶便是死不瞑目,你也有罪。你只说二奶奶死之前,府内是否曾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