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婴心中如何想,此时是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的。
这处府邸古朴又大,院子三进三出,夜杀抱着一只白猫从外回来,所有仆从都恭恭敬敬停下来叫他:“小公子。”
夜杀进了这院子,好似十分放松,懒洋洋地哼了几哼,算作回应。
之后,他抱着猫,问父母在哪里,要去向父母请安。
缇婴趴在他怀里,被他吓了一路,提心吊胆久了,也有点累。她破罐子破摔,闭上眼有点想睡了,忽然听到夜杀问“爹娘呢”,便一下子惊醒。
夜杀怎么可能有爹娘?
缇婴困惑:……他从小长在断生道,算个孤儿。如果真的要论爹娘的话,按照前师父曾经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所说,夜杀哥哥十四岁的时候,就亲手杀了他爹娘啊。
这个幻境,跟师兄的成长环境与真实身世,完全不同啊。
算了,他连灵根都没了,冒出两个爹娘,也不奇怪。
虽然这么想,当夜杀进屋拜见他爹娘时,缇婴仍从他怀里冒出脑袋,观察这幻境中的师兄爹娘。
缇婴一见便愣住,因这位中年男子俊逸风雅,眉目轩昂,中年妇人温柔娴静,说话轻声细语……若是夜杀哥哥真的有爹娘,夜杀哥哥没有亲手杀了他爹娘,他爹娘应该就是这副模样吧。
或者……此幻境中的夜杀爹娘,本就是师兄爹娘原本的长相?
那现实中抛弃了师兄的爹娘,在这个幻境中,以他父母的模样,重新出现了?
那既然他们出现,为何师兄名字叫“夜杀”,而不是他原本的“江雪禾”呢?
在夜杀之前,他本来是江雪禾啊。
缇婴抬头,看那抱着自己的少年。
她不知为何,心中忽而有些酸。
她只能看到夜杀的线条清晰的下颌,看到他喉结一动一动地在说话。她看得目不转睛时,听到那中年妇人柔声询问:
“夜杀,你从哪里抱回来一只猫?”
夜杀低头,看眼小猫湿漉的眼睛。
他哼笑一声,又将怀里的小猫吓得一抖,但他手掌紧紧扣着猫身,让缇婴挣扎之下动不了。
夜杀漫不经心:“这只蠢猫,一直在我们家外面徘徊。它咬了我一口,我可不放过它。”
缇婴心想:你才蠢。你都被算计得没有记忆、失去了自己的名字“江雪禾”、灵根灵脉修为半点也无,居然还敢说我蠢。
那妇人立即关心:“它咬了我儿哪里?快让娘看看。”
男子在旁板着脸:“他一个少将军,日日练兵打仗,总是要受伤的。被猫咬两口你就要心疼,上战场了你怎么办?”
妇人道:“我儿掉一根头发,为娘都心疼。别听你爹的,快来让我看看。”
夜杀眼珠转了一转。
他露出有点尴尬的神色。
他低头,与小猫木然的眼神对视。
夜杀道:“它咬了我衣摆。”
妇人与男子:“……”
……此时,轮到他们担忧儿子报复心重,小猫咬了他衣服一口,他就不放过。那小猫活得过今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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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杀抱着猫,回到了自己的寝舍。
他回去后,就高调地让人提水进来,要洗这只猫。
他还嫌弃:“脏死了。”
缇婴:……你才脏!
她郁闷地被他按到小盆中,他不怀好意地笑,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巨大的刷子,说:“你这个野猫,在外面不知道溜跶了多少人家,身上必然很不干净,我得给你洗干净。”
缇婴:……你要杀猫之前,还要给猫洗干净呀?
她攀着木盆往外爬,他就掐着她脖子吧把她按回去。这猫身柔若无骨,扑棱着扑棱着,还是被他按了回去。
缇婴见到他手中那大刷子,便怕得不行,嘤嘤叫了两声,求饶地又来蹭他。
夜杀嫌弃:“你身上的水,都溅到我身上了。”
缇婴僵住。
她不敢动,却见他居然笑起来,竟然亲昵地低头,揉了揉她一头一脸乱糟糟的毛发。
这只小猫,又软又白,一身猫毛细腻柔软,恐是家猫。
夜杀心里这么判断着,但仍不动声色。
他洗干净了它,它奄奄一息地瘫在他掌中,连叫都不叫了。
夜杀眼波一晃,他忽而想试探它一下,慢腾腾伸手,五指扣住,一寸寸掐上它脖颈。
那先前还昏昏沉沉的小猫忽然一颤,从他手掌中爬起来。它叫一声后,爪子在他手背一挠,身形迅疾地一跳。
夜杀眼前一花,便看到这只刚才还在他怀里的小猫,此时趴在窗口,爪子去推那窗棂,想要逃出去。
它要逃出去前,还回头,心有余悸又失望非常地瞪他一眼。
他竟然被一只猫瞪了。
夜杀好整以暇地撩开衣摆坐在地上,手拖着下颌,似笑非笑:“原来你真的这么有灵性,知道我要做什么啊。”
他觉得它好玩。
心动之下,他便想养它了。
夜杀向它懒懒地扬一扬手,敷衍慵懒:“好啦,不逗你玩了,过来睡觉。明日我还要晨起练武,没空陪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