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静默片刻,白袍底下突然涌出黑色水流般的虚影,定睛一看,才看清那竟然是数十根蜿蜒攀爬的深蓝色触手!
触手齐齐涌动,在姜绒惊骇的注视中爬上工作台,攀援上她的手臂,滑过掌心,一根缠上她手里的玻璃试管,另一根接过她另一手的滴管。
“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工作。”
少年微微笑着,迎着女孩呆滞的目光,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的上半身仍是人的模样,白肤红唇,俊美高挑,至于下半身,姜绒已经不敢看了,只眼角余光瞥见许多许多根触手正在实验台上游走舞动,熟练地调配着各种试剂溶液。
和平一号是姜绒与曲蓝两人一起做的,他与她一样,对其配制方法一清二楚。
姜绒看着这诡异又魔幻的一幕,情不自禁想到,曲蓝一定是第一个,自己用自己做实验体的异种,还是为了驱逐他的同胞。
天啊他真的,她哭死。
“绒绒,你在想什么?”
脸颊上微微一凉,姜绒陡然回神,便见少年与她距离极近地站着,正垂首凝视着她。
他的手不知何时抚上她的侧脸,轻柔地触碰着,十分珍视的模样。
姜绒咽了咽嗓子,莫名觉得有些口干:“你、别闹了,我还要工作……”
一张口,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虚弱又无力,不像拒绝,反而像是在欲拒还迎。
年轻的研究员面色更加晕红,红晕蔓延上耳根,甚至都要染红脖子。
少年低眸注视着她,长长的眼睫毛忽扇着,在她颊上游移的修长手指捻住护目镜边缘,将其慢慢摘下,语气平缓道:“我工作比你更有效率。”
一双手的效率当然比不过许多许多双手,姜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可是也不能在这里……
她嘴唇张了张,还未出声,就被一根凉凉的食指抵住,少年弯腰俯身,漂亮的脸孔自眼前放大、放大,最后,唇上一软。
“我感受到了你的心,别拒绝我。”
少年挨着她低喃着,深深望着她,像要从她的双眼,看到她的心底,她的灵魂。
下一秒,深吻落下,唇缝被灵活地挑开,舌尖被柔软包裹,抵死纠缠般热烈的亲吻将心底的火彻底点燃。
缠绕腕骨的蛇不再安分,缓缓游动起来,原本光滑的身上突然浮现凹凸不平的圆圈,宛若海洋生物独有的吸盘,吸盘经过的地方,无暇的白雪上蔓延出浅淡的粉色。
“曲——”
女孩突然蹙起了眉,眼角沁出细细的泪,唇角溢出破碎的音调。
“别怕,绒绒,我不会伤害你。”一双手轻柔地抚平她眉间褶皱,少年的话音温柔地响在耳畔,“感受我就好了。”
实验室的灯光惨白,不带半分温度,冷白的灯光下,一个个光滑的玻璃器皿闪烁着寒光,映照出异种与人类的影子。
从未有人类与异种如此之近,异种与人类向来是死敌,不是你杀死我,就是我消灭你。
这一刻,实验室的他们,却是一对例外。
姜绒好像做了一场梦,又或者说,她在现实里重新经历了一次梦境。
该说不说?梦那么使人沉溺,确实有几分道理。
等一切平息,姜绒缓缓自灭顶的浪潮中回神,便发现自己正被少年抱着坐在椅子上,紧紧依偎在他臂弯里,少年的手一直在她后背轻抚着,仿佛在安抚她让把她平静。
姜绒抬起软绵绵的手推了推他,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抖。
视线被泪水糊了一层,脸上也干巴巴。
瞧着自己这没用的样子,姜绒又有点想哭了。
她抬起眼,仰头望着曲蓝,不确定地问:“你为什么这么会?”
曲蓝眼帘垂落,双目灼灼看着她,同样不确定地道:“或许是天赋?”
姜绒:“……”
要不是他看着就一副纯良的模样,姜绒真的会怀疑,他之前说的不能操控梦的话是假的了,不然怎么这么熟练啊!
不过想想,也许真是天赋,谁叫他本体长得就很适合搞这种事的样子?
触手怪诶……一听就很那个啥!
姜绒想了一下就不想了,反正受益的是她嘛……唯一不好的是,大概以后她都没法抛下他了。
如果曲蓝是人,姜绒都不会有太多的责任心,世道就是如此,时人情感观念开放,合则聚不合则散,很常见的事。
可曲蓝其实是一只异种,异种会变心吗?
姜绒不清楚,但她感觉大概率不会,就像动物大部分都十分忠贞一样,动物不像人,除非是那种天性多伴侣的种族。
“诶,我问你,你会有多个伴侣吗?”她突然问他。
少年略微一愣,随即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他深深凝望着她,仿若宣誓般沉声道:“珈蓝族一生只有一位伴侣,伴侣若是死亡,我也会跟随你一起死亡。”
姜绒心口砰砰直跳。
好像惹上不该惹的家伙了。
不对不对,算起来,应该是他、它先缠上她的吧?
“据我所知,异种生命很漫长,我只是个人类,最多活几十年就要死,你……不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