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娘子,掌柜的来了。”
芫娘闻声往外张望两眼,正犹豫着要不要藏一藏这粽子,便见得掌柜朝她迎了过来。
掌柜满脸是笑,脸上堆出来的褶子几乎要遮住眼睛。他大步流星走进屋舍,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芫娘身旁。
“哎呀,这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以前竟不知道姜小娘子还有这般刀工手艺,惭愧啊。”
芫娘不明所以,只能招呼一声:“掌柜的回来了?”
掌柜大笑两声:“我早晨才出门去拜了节,一回来内侄同我说你做出了绣球豆腐,我本还不信。”
“结果到前头去一瞧,那汤盅里的豆腐切得又匀又细,姜小娘子这可是真人不露相。我那内侄缺些历练,不会管事,若是见罪姜小娘子,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他恭敬地朝芫娘拱了拱手:“我记得姜小娘子先前就是来我们凤翔楼做掌灶的?从前是我有眼无珠,瞧着埋没姜小娘子了。内侄既然答应小娘子在先,自今日以后,姜小娘子若是愿意,就做我凤翔楼的掌灶如何?”
芫娘眸色一亮:“我自然是愿意的。”
“掌柜若要考校什么菜色,我现下就能去炒,点心也能做一些。”
掌柜连连摆手:“姜小娘子的手艺,我哪里还有什么不信的?”
“小娘子晚上就搬到院子里头的单间住,这个月的工钱就比着旁的掌灶来,另有客人今日发的赏子,我现下就让账房去记账。”
“姜小娘子昨日捆了一夜粽子,今天也累了,又正值端午佳节,就好好歇息一天吧。”
芫娘喜上眉梢:“多谢掌柜的。”
众人无不抬手道一声恭喜,掌柜见得事情成了,便也不再停留在后院。
芫娘草草整理几下屋舍里头的东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个银锞子揣在身上,出了门直直往酒铺子里头去。
自打先前从老孙那里学了平刀开始,芫娘便时不时买酒偷偷灌进老孙的酒葫芦里头。
而老孙的招数也是不是就会露出来,不偏不倚被芫娘看见。
如今芫娘当了掌灶,也算是学有所成,她最先想到的自然是老孙。既然掌柜已经回了凤翔楼,老孙大抵也已经回来了。
她打上满满一壶金盆露,又捎几个包好的粽子和一只烧鸡便高高兴兴往老孙屋里头找过去。
然而芫娘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半点都没能找见老孙,就连往常老孙总是屈蜷着的墙角也没有熟悉的身影。
芫娘正有些嘀咕,犹犹豫豫地凤翔楼周围走着,便忽然看见几个伙计推搡着一个佝偻的身影路过巷子。
芫娘瞧得有些眼熟,便循着人影找过去。才一走近,就见得几个人抬起一脚,将那佝偻的身影从台阶上踹了下去。
“滚吧,你这老东西。”
“你先前还藏着本事,如今被人学走了,你再藏啊?”
“掌柜的早就看你不顺眼,如今凤翔楼也不靠着你了,你爱死哪就死哪去。”
“你们干什么?”芫娘认出了人,连忙推开几个伙计,跑到台阶下头扶人。
“老孙,你没事吧?”
眼见老孙磕得眼角青肿,芫娘顿时忿忿起身,瞪向几个伙计:“你们怎么下得去手的?”
“老孙这么大年纪,你们若是把他摔出个好歹来,你们赔的起吗?”
“呷?你又是哪一个?来给这老东西出头。”几个伙计笑成一片,“还想让我们赔钱?他都被掌柜的赶出凤翔楼了,日后风餐露宿的,早些摔死算他有造化。”
“小娘皮少在这里管闲事,起开,别耽误老爷们的正经活。”
芫娘便也急了:“你们别碰我。”
几个伙计面露狠色,说着就要动粗上手将芫娘扯开。
然而还不等他们走近,一袭颀长身影就忽然拦在芫娘和老孙前头。
“姜姑娘说别碰她,你们这是聋了不成?”陆巡抬起便是两脚,几个人顿时四仰八叉躺了一地。
“聋了就该治一治。”
几个伙计爬起来一看,见得陆巡面色阴沉,神情严肃,腰后横一把雁翎刀,一看就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大官爷,不由得愣在原地。
“这……这是掌柜叫我们来的。”
“我叫你们滚。”陆巡扣了扣刀冷声道。
几个人见状,忙不迭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陆大人?”芫娘这才回过神,全然没料到陆巡会突然出现“你的伤……”
陆巡俯身将芫娘和老孙扶了起来:“那日伤的虽重,好在都只是些皮外伤。”
“多亏姜姑娘相救,如今已经无什么大碍了。”
“今日端午佳节,陆大人怎么会到南城?”芫娘抬起头望着陆巡,忍不住轻轻叹一口气。
六爷怎么没一道儿来呢?她都做掌灶了,她还给他包了粽子呢。
“呃……”陆巡支支吾吾,不禁心下叫苦,下意识抬头望了望芫娘身后。
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家世子瞧见有人欺负姜姑娘,又说什么都不肯自己出来。
他也不知道那天夜里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反正他只知陆怀熠天天往南城跑,案子倒也有了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