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一直攥着的表盘,被他摔碎。
震得四分五裂。
段淮叙看去,也并不知对方是哪里找到的。
那是他原本想送她的一款来自瑞士的女款表,好久以前就买下了,只是没有机会。
事实上,不只是一套表,那一整套房子,一切。全部全部,都是他送她的,像液体一样侵入她的生活,让她习惯,再也离不开了。
他静静看着。
安嘉熙说:“我安嘉熙,不,我姓段。”
他笑:“我叫段嘉熙,这位叫段淮叙的,是我的叔叔。亦叔亦兄,其实我更愿意,把他当做是我的一位兄弟。”
他又看这套房子。
说:“这套婚房,应该也是你为她打造的。地理位置,一切装修,就连这院子里的白山茶,都开得恰到好处。”
他轻捻着枝叶,却碾碎其中一朵花瓣。
他摔了表段淮叙也没有反应。
唯独这个,他扣住了他手腕。
安嘉熙反手抓住他衣领。
两男人对峙着,眼神里皆是复杂深意,针对意味,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一种感情和仇恨。
段淮叙说:“不要碰她。”
嘉熙笑:“是这个它,还是那个她?你对她的思念,已经转化在了这些物品上?”
段淮叙:“嘉熙,希望你冷静,但也希望你听我说。我还没有那么变态,只是,我也确实没有那么好而已。”
“你知道我的。”
“是,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现在才那么难受,那些天里,他道听途说,自己发觉,不断做心理建设,甚至也不愿意面对,不愿意去问主宅那边的人。这到底怎么回事,段淮叙的那位太太。
他的小婶婶。
安嘉熙看着他,这个他曾经亲密默契却又万分尊重的人。
眼眶带红,喉咙都开始有些发哽,像是很难说出这些话。
“可是我想了好久好久,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恩幼,你告诉我好不好,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从大一到大四,我追就追了她一年,我好不容易追到她,带她回来见您。我真的很喜欢她,哪怕后来,后来我们之间有了一些矛盾,我从来没有认为我们分手过,你也知道。”
“你知道她喜欢我。”
“嘉熙。”
他打断,也淡然:“你没了她,也会有另外的。”
“不会有另外的。”
他捏着他衣领,手指关节也开始颤抖。
“我无法接受,我无法接受。”
“你怎么配得上她,你知道自己什么位置,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她年轻,我也比你年轻,我比你好多了。”
段淮叙笑笑。
“是,你是比我年轻。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段淮叙轻轻把刚才的花叶放好,像珍视的宝藏。
“可是一个人,也是需要有责任心,需要有担当,他才能承得起一切,如果没有,带着她颠沛流离,这又怎么配呢。”
恩幼现在应该很喜欢他为她打造的这间温室。
她会喜欢的。
安嘉熙盯着他,胸腔都像是有涌流。
“你也不配。”
段淮叙却忽然很轻地笑下。
他怎么会不配呢。
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配上她的人就是他了。
就是这抹寡淡却平和的笑,却令安嘉熙觉得自己最后的尊严像是被人轻轻刮了一下。
不重,但打击程度极高。
家中出事,段家二房和段淮叙关系不好。
他们大学谈恋爱的那年,安嘉熙和父母闹得僵,父母总是和他说,段五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最好少接近他,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只有那位叔叔对他最好。
那年哪怕关系闹得不好,段淮叙按理说是不用管他分毫的,却也有求必应,有事必帮,他真的很喜欢这位叔叔。
可是。
他又慢慢松手滑下去,也放软声音。
“可是。”
“小叔叔,我错了。”
“你知道我以前有多喜欢恩幼的。”
在知道她如今归属于谁以后,安嘉熙终于明白了,他有多在意她。
他是有多么舍不下曾经那段感情。
他真的不想。
他抬头,看着段淮叙:“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把她还给我。”
“如果回到曾经,我不会丢下她,有了什么事,我会好好和她说清楚,我如果不想谈恋爱,我会先好好和她说,两个人可以暂时先顾自己的事业,有什么规划都往后再来,我们都说清楚,我不会再像个懦夫一样逃避。”
他说:“谁年轻时没有受过一些新鲜事物的蛊惑呢,我从没喜欢过别人,可能……”
他停顿,“可能我也确实偶尔喜欢一些外面世界的新鲜感,我的兄弟,我喜欢的事物……但那并不是指具体的人。我会给她幸福,我会和她结婚,我们会在这里买房子,买不起这么好的,可是我也想给她一个家。”
“我再也不会,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段淮叙浅弯着唇,说:“你喜欢的,是苏恩幼这个人,还是她的好?还是仅仅是自己怀念的那些东西。你那段时间从没有去找她,如今知道她在我这儿,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是为你那点面子,还是,自己的所属物再也不属于自己的不甘心。要我说,你不是为了她在忏悔,你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