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式多用优质面料、素绸缎。衣襟领口边缘多镶绣花纹,美轮美奂。
段淮叙本是在旁静心等候, 一盏茶未全喝完,女人着那身旗袍掀起帘子走出时, 他端着茶杯还是难免看失了神。
他抬眼轻看几秒,之后弯唇,看向别处。
苏恩幼出来时有点腼腆地在抚裙摆, 可一抬头看他也没什么反应, 又说:“我年纪轻,大概穿着应该很不好看。”
他说:“很好看。”
“真的吗。”苏恩幼想说那你也没多看我两眼, 可还是衡量着讲:“比不上那日弹曲的。”
她说这话时稍微带点腔调。
段淮叙本没意会过来指什么,后知后觉才明白。
她在讲那日南风塘几人听曲的事。
本以为她当时应该没有在意,没想到,这种细节也知道。
段淮叙本想说你比她好看,却没讲,而是问:“原来你知道。”
“那天那位老师眼睛都快要黏到你身上,谁会不知道。”
原来那日南风塘,并不止他看她。
她的注意力也都在他身上。
本以为当日他们两人应该是看似最互不相干的人,可事实上,并不止一方在意着另一方。
段淮叙笑笑:“我没有看她。”
苏恩幼款款走过去,却没看他面前的茶杯,而是从他身旁绕行,望窗外的牡丹。
“五哥是温润君子,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勾到呢。”
她手指落桌面,段淮叙也跟着睨她如葱如水一般的指节。
那上面放着笔墨纸砚,有新磨的墨,还有一手新写的毛笔字。
“心无物欲,即是秋空霁海;坐有琴书,便成石室丹丘。”
她念,段淮叙刚才提笔写下的字。
又以指尖轻轻抚过粗糙纸面。
“明代洪应明的《菜根谭》,可是五哥,你这心不静啊。别人大师所说的应该是日常物质上的欲望,您这刚刚心里想的,又是什么欲呢?”
两人对视。
从他的角度,只看得见她姣好的脸庞,如短暂胜利者的衅意轻笑。
穿了一身旗袍来他面前耀武扬威,哪像要去找老师弹琴的娇小姐,倒像和尚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妖精。
对视分秒之时。
他忽然伸手扣住她手腕,苏恩幼还未来得及反应,人就被他拉了过去,腰肢忽然被一大掌牢牢桎梏,隔着上好的优质绸缎,如同光洁无物。
她轻易感受到了贴在她腰间的手掌痕迹,炙烫温度。
她啊了一声,人也就这么坐到了他怀里。
窗外牡丹好像无形被风吹得摇曳,支零破碎,勉强支撑,全然少了方才静处高位时的花红艳色。
桌上毛笔也被突来的动静惊得往旁滚了两圈,墨汁沾得桌面到处都是。纸张也被惯性带得往旁错移,被手掌揉出褶皱。
苏恩幼吓得花容失色,坐在他怀里全然没了刚才的光景,单手撑桌要站起来,可腰被桎梏得紧,怎么动也无济于事。
没办法,只能咬唇看向近在咫尺面色未动的男人,有点生气:“五哥。”
此时,也只有刚才还被调侃的段淮叙仍保持了淡定神色,不动声色,眼神淡淡看她:“心无物欲,坐有琴书。怎么不继续说了?”
她这还怎么继续说。
他都敢直接对她动手了,那她哪怕有十张嘴,再能言善辩,那也抵不过他这一只手啊。
“五哥,你不是君子吗,怎么能这样?”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君子了。”
段淮叙敛眸,自顾自地拿起她手搁在掌心里,柔荑如洁白易化的奶油。是他想象的那种触感,很软,也很好捏。
他声线也一如往常淡冽:“我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男人罢了。”
男人,不图色,又图什么呢?
苏恩幼鲜少和他这样近距离的,更何况是对视,身体又贴得那样近。
她心脏是真的要跳了出来,也无端从他眼神里感受到一丝赤.裸的。
像要摆到明面一样的,掠夺感。
她才意识到,他可能不是真的在说谎话。
他想要她,是真的想。
可是,她敢撩,却不敢做好准备。
她只能以退为进:“您可不可以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当然是怕他身居高位趁人之危,也怕这场博弈中她身处下风,被他占了便宜。
更怕,自己刚从一段感情中抽身。
却立马在另一段死无葬身之地。
要是说真的,她谈过一段感情,现在不太想在感情中相信任何人。跟他也可以,不过是二人各取所需。
他图什么,她不知道。
但她可以是图钱,也能是图权,只是这些基础上一定要是她也是这段关系的掌控者,而不是弱势的那个。
要是被欺负,她才不干呢。
她抿唇:“什么都怕。”
段淮叙只是扯唇,说:“坐有琴书,下一句是什么?”
这是她刚刚拿来侃他的。
现在却被这男人拿回重扳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