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为演员的自我修养似乎还不太到家。
闻商连瞥过来一眼,转头朝那人点了点头,说了声句‘好’。
他们跟着那人走上游客止步的小路,地灯由近至远一盏盏亮起,慕阮阮没听过寺里的修行者主动邀请游客,不由问了句,
“这里的人怎么知道你今天会来?”
难道能掐会算真是得道高僧的必备技能?
“祖父跟这里的住持算是熟识。”闻商连的回答,显然跟她的想法大相径庭,“今天过来之前打了声招呼。”
慕阮阮把刚才找住持算上一卦的念头重新按了回去。
临近傍晚,山里的温度冷了下来,寺后比外面更安静,引路的僧人把他们带到一处四合院的主房,便道了声告辞。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修的功课,日夜不怠。
闻商连敲了敲门,平房里很快传出一声‘请进’。他们推门进去,屋子里比他们想象得大一些,两侧的炕席上放着小桌,已经按人数备好了斋饭。眉目和善的老住持坐在中央,缓缓冲他们施了一礼。
慕阮阮模仿闻商连低头的动作,众人随后落座。和想象中的豆腐宴不同,潭柘寺的斋饭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她的那份是松露炒饭和白果抄时蔬,健康精细,闻商连面前那碗素面还弥漫着炸香的黄豆味,连节目组的人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潭柘寺的住持法号常道,并没有跟他们一起用餐,慕阮阮问过才知道。寺里的修行者讲究过午不食,晚上这段斋饭被称为“药石”,是给还没有适应这种习惯的新僧,和外来工作人员准备的。
慕阮阮边吃,边听闻商连和住持间的寒暄,从对话里渐渐了解到这两年来,闻老爷子的身体陆续出现了一些状况,要经常到国外疗养。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闻商连不拍戏的空当,都会代自己的祖父来寺里禅修一段时间,短则三五天,长的半个月也有过。
她忽然想到,在闻商连以年为单位更新的微博底下,哀嚎自家正主是不是在山里隐居的评论,不由心想。
那些粉丝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猜测就是事实吧。
可能是因为她对着空碗微笑的表情太突出,原本和闻商连说话的常道住持,忽然转过目光问她,
“慕缘主觉得这顿饭怎么样?”
慕阮阮先是怔了一下,他们进来只是简单了打了个招呼,却没说过自己的名字。但她转念一想,也没有谁规定出家人不能看电视的,便点头回道,
“早知道寺里的斋饭这么好吃,我也该打着禅修的名义多来蹭几顿饭的。”
常道法师笑了笑道,“禅修也很有趣,慕缘主说不定一样会喜欢。”
慕阮阮知道圈里不少同僚,也会定期去寺里待一段时间,甚至也看到过大学生去寺里做义工的招募贴。似乎在物质条件越发丰厚的生活下,避世反而成了一种令人趋之若鹜的选择。
她之前没有接触过,听了这话难免有些好奇,
“真的吗?禅修主要是做些什么呢?”
“出家人不打诳语。”常道法师神色认真地提了个建议,“机会难得,不如慕缘主今天就简单尝试一下?”
事态的发展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慕阮阮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点了个头,就被请进了一个堆放经书的房间,等她被安排在放着文房四宝的桌案前,才反应过来所谓的禅修尝试,指的是抄经。
被一起打包进来的,只有友情作陪的闻商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被以,“经阁重地,不方便拍摄’的理由拒之门外,只在他们对面架了几个固定机位。
屋子里燃着浓重的檀香,左右供着如来和观音的神龛。离拍摄结束还剩不到一个小时,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围猎爱神》的最后一期节目,就要在笔耕不辍的抄书中结束了。
慕阮阮对节目的收尾没有意见,但除了工作室定期需要的亲签外,她已经很久没有写过硬笔字了。眼见辛苦了半个小时,第一页经书还没抄完,慕阮阮撑着头重重叹了口气。
“那位常道法师看起来一脸和善的,没想到坑起人来能这么熟练啊。”她忍不住对闻商连抱怨了一句,
“我点头之前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
闻商连心平气和地翻过一页,“我给你打过眼色了。”
眼色?
慕阮阮想起来他们提到禅修的时候,闻商连确实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你那个面无表情的死样子,谁能领会到你的意思啊!”慕阮阮有时候真的不太懂闻商连,“我难道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
闻商连没停笔,“不想抄可以不抄。”
慕阮阮声音郁闷,“可住持不是说经书抄了就要善始善终吗?”
“他骗你的。”闻商连指了指他们面前那本《金刚经》,“这一本有五千多个字,别说拍摄结束,给你一整天你也抄不完。”
慕阮阮震惊了。
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
被这条规矩困扰了大半天的慕阮阮,二话不说站起身,走到摆放经书的博古架前转了两圈,顺便活动一下跪坐麻了的腿。经阁里多数都是佛理相关的书,有些旧,页面上几乎没有灰尘,看得出来保存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