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鸣大为叹服,道:“这老小子也太精了,亏我看他第一眼还觉得他是个老实人,结果他算盘打得比谁都响。诶,对了,说完了他,还有个事情得师尊你决定。那个张海东……要怎么处理?”
谢轻非看了眼手表,道:“再等几分钟。”
一杯茶的功夫过去,办公桌上座机响了,谢轻非拿起听筒,对面是程不渝的声音。
“谢队,卢正卓的最终尸检报告出来了。”
审讯室。
张海东已经不耐烦许久,回警局路上又联络了律师,现在两人里外施压,闹着要让警局放人。
谢轻非推门进来,他起身掸掸衣裤,傲慢道:“我可以走了吧?真是晦气,为点破事儿浪费了我一上午的时间,我还有工作等着处理呢。”
“对不住,”谢轻非嘴上说着抱歉,人却挡在张海东面前,身后席鸣已经将审讯室的门关上,谢轻非冲张海东微微一笑,“知道张总是大忙人,但我还有件事要劳烦你配合说明一下。”
张海东被她按着坐回了椅子上,不得已要抬头看她。
“你和卢正卓是表兄弟,感情应该挺好的吧?”谢轻非到他对面坐下,“两个人都在自家公司,谁话语权更高啊?”
张海东眉头一皱,不满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一家人,难不成还要争个身份高低吗?我们兄弟感情一直很好,多少生意都是一起去谈的,说他是我亲弟弟也不为过。”
谢轻非道:“那你对他应该很了解吧。”
张海东急于证明兄友弟恭,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谢轻非:“他身体怎么样?”
张海东愣了愣,解释道:“阿卓年纪小,我也跟你说过他脾气有点暴躁,因为平时经常性的昼夜颠倒,精神上难免有些压力,可能算不上特别健康吧。但现代人有点精神问题不是很平常吗?他也没影响别人。”
谢轻非:“你带他去看过医生吗?医生怎么说?”
张海东咽了咽唾沫,冷静道:“医生说就是广泛性焦虑,但他症状很轻,很少发作。”
“那就对了。”谢轻非道,“我们在卢正卓的心血和尿液中检出了地芬尼多。”
“你是说眩晕停吗?那很正常。他有时候头晕严重会依赖这种药,毕竟随便哪个药店都有得卖,效果也还行。”张海东脸色缓和了一些,“因为每天都要服用,所以他会随身携带。”
“他既然长期服用同一种药物,对它的剂量肯定把握得很准确,不会出现服用过量的情况吧。”谢轻非看向他躲避的眼神,道,“昨晚你们打麻将的时候卢正卓因为总是输钱心情很不好,又是拍桌子又是踹椅子的,可他输给的是你这个从小关系就很好的表哥,钱也是小钱,ⓨⓗ到底何至于这么生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中毒了呢。”
张海东倏地一愣。
谢轻非不慌不忙道:“你看,你是和他走得最近的人,日常工作也都在一起,又了解他身体上的疾病,可以说比他亲妈还亲。根据你、赵平、严一渺对当晚的描述,卢正卓的表现是符合地芬尼多摄入过量产生的中毒表现的,比如狂躁不安、呼吸兴奋等。而知道他有用药习惯的就只有你,能够有机会把过量的药剂添加到他饮食里的人也只有你,所以卢正卓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张海东唇角用力一抽,勃然色变,怒道:“他是我弟弟!他妈和我爸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妹,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你要知道,法医在卢正卓尿液中检出了超高浓度的地芬尼多,他的中毒反应发生在被赵平敲击后脑之前,也就是说他的真正致命伤害未必就是出自赵平之手,我们会检测昨晚餐厅他用过的餐具和食物残渣,一旦证明有异常,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放屁!怎么可能!眩晕停吃多了不到45分钟就会死,我如果晚饭的时候就想毒死他,他根本不可能活蹦乱跳到后半夜!”
谢轻非沉声道:“所以你是等到麻将快散场的时候才动的手?”
张海东脑门上的一圈汗当即像凝固了,脖颈僵硬地动了动,嘴皮子的颤抖一时没能止住。
谢轻非漠然道:“国内地芬尼多中毒案例不算多,相关实现数据也同样缺乏,不特意去查的话很少有人像你一样知道‘眩晕停吃多了不到45分钟就会死’这种冷知识吧?45分钟……你研究得挺精确的。”
“就算我知道又怎么样,”张海东冲口道,“他又不是傻子,几十片药能说吞就吞?”
“就是说呢。你要不告诉我,我这种外行还真不知道服食量要达到几十片才能导致中毒。”谢轻非评价道,“你有什么好办法推荐吗?比如,提前将药粉准备好,在他喝酒的时候趁机掺进去?”
去掉糖衣之后的药片会很苦,掺进食物里太容易被尝出不对劲了,但放在同样味道刺激的酒水里,在卢正卓半醉昏沉的时候给他喝掉,他就算觉得口感古怪也不会太有怀疑,因为别人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他为了验证甚至还会多喝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