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喻还想驳嘴,尚晴抢了话,“三太太说的是那里话,这些东西不过是我见着好玩新奇的拿来孝敬孝敬几位太太。阿喻上次从俄国回来给几位太太带了好些新鲜的,这次刚好有朋友从法国回来给我带了些新式布料和香水,我瞧着几位太太和阿喻可能喜欢便拿了过来。”
季夏见几位太太面前放着的礼物,心里明白这当然不是随便挑的。尚晴按她们几位喜好和情况都摸了个底,连六姨太的西施犬都有礼物,督军府里的事她可真是门儿清。
“尚小姐真是七窍玲珑。”季夏说。
“周小姐也很贤惠,刚刚大家都尝了你做的汤圆,都说好吃。”
“大家喜欢就好。”她环顾一圈,“我父亲呢?”季夏问秦喻。
“他们都在书房里呢!”秦喻回她。“说起汤圆,吴妈,你给我娘送去了吗?”
“四小姐,二夫人这会才念完经,所以还没给二夫人送去。”
“那还是我给送去吧。”秦喻说。
“我也去吧,也好见见二夫人。”季夏也不愿留在这是非地。
督军府里佛堂在二楼,对面便是二夫人的卧室。秦镐是很喜欢二夫人的,心里也很尊敬她,以一个绿林出身的莽夫而言,尊重也许是对一个女人喜爱的最大表白。然看到二夫人的境况季夏不禁想,我们是否都是心心念念心上人,卿卿我我眼前人。二夫人坐着督军夫人的位置,握着督军府里持家实权,身边子女慈孝,可就是没有一个只属于她的丈夫。然,她似乎也不在乎了。
秦喻端着汤圆站在佛堂外。信佛之人最讲究,什么时辰进佛堂,什么时辰颂什么经。季夏有些看不下去秦喻一边端着餐盒一边在这抱怨礼佛事宜,拉着她说,“阿喻,我们要不去二夫人的小书房等吧?你这样下去,二夫人在这里替你跟神明祷告多少也没用。”
“我娘又不是替我祷告。”季夏疑惑看她,秦喻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尴尬一笑。
二夫人的小书房与佛堂隔了一间房间。二夫人的书房并不大,一张书桌,几把椅子加一个大书柜而已,十分简洁。季夏信手拈起放在椅子上的书,一本元曲合集,想起每次来看二夫人的时候她手里都拿着书。第一次是佛经,第二次是野史,后来也都见过一些温八叉的词句,这次看到的倒是元曲。季夏往书柜一站,中间位置倒是看到了她上次那本野史,翻开一看,署名也的确是“卿”字,季夏忽然想起一件事,“阿喻,二夫人的佛经呢?”书房里没有佛经。
“我娘的佛经都是供奉在佛堂的,有几本在她的房间。”秦喻抽了一本温八叉的书给她,“小小年纪看什么佛经,你参悟什么了?还是看看温八叉的花间词吧。”
季夏接过书翻翻扉页和末页又过了一边温庭筠的诗集,末页有一行小楷抄写,【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
“嗯,悟了一句‘阿弥陀佛’。”季夏合上书,随口问了一句,“二夫人似乎很喜欢温八叉的诗词。”她把书放回去。
秦喻点头,又扁着嘴回她,“我父亲倒是不喜欢温八叉,他总说温八叉恃才傲物,公子作派多。”
过了十分钟后二夫人换了一套衣服才到书房。二夫人见到季夏倒是挺开心的,细细问了一番她最近的事。问了她身上的伤如何又交代她平日里多调养身体。问她是否适应奉天的天气,天气冷,多注意保暖。又关心她父亲和哥哥的情况。秦喻一听到周云卿的消息,便说让她尝尝季夏做的岭南汤圆,二夫人莞尔一笑,不戳穿她的那点小心思。
“劳二夫人挂牵,季夏都挺好的。二夫人让吴妈做的补品我都有在吃,另外父亲和家兄都挺好。督军邀请了父亲过府应节,如今就在楼下。”
二夫人尝了几口汤圆便放下了。她笑道,“听说你从小跟着何二太太长大,看来何二太太是位贤良的贤内助。”
“所遇皆善。”季夏递上手帕给二夫人,“我该劝着阿喻的,汤圆不比饺子,吃多了也腻口。二夫人只当尝个味就好。”
秦喻本还担心二夫人只吃几口会让季夏难堪,但见ʝʂɠ她心思细腻,知二夫人的情况。秦喻以前只把她看做是位深闺小姐,有些高傲也有些不喑世事。就在刚才她还担心三姨太的话会让季夏难以下台。然她顺着三姨太的话称赞一句“尚小姐真是七窍玲珑。”顺了三姨太的面子,抬了尚晴的里子,认了自己的失礼。再看她往日待自己和秦少庄以及身边人,实在认了柳儿说的那句,“周小姐面冷心热。”并非无礼,实是心不在焉。否则以她的聪明和心细又怎会摸不清楼下那班人呢。
“旁人不知还以为你们才是母女呢!季夏刚刚还说自己悟了一句阿弥陀佛。”秦喻收了汤碗交给二夫人的小丫鬟带下去。
“哦!悟了一句阿弥陀佛?”二夫人好奇她的的看法。
“佛偈千万句,不过一句阿弥陀佛。有所发愿,阿弥陀佛;愿有所得,阿弥陀佛;有所困惑,阿弥陀佛;借道释疑,阿弥陀佛;阴晴圆缺,阿弥陀佛;悲欢离合,阿弥陀佛。”
二夫人礼佛十多年,头次从一小辈口中听到这番话。心知季夏是位清明的姑娘,如今这话更是让她明白季夏是位看得清,拎得明的姑娘。
“诸经所赞,尽在弥陀”二夫人笑道。
不一会儿二夫人的小丫鬟上来传话,“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几位太太和客人也在楼下了,督军问二夫人是否可以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