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压紧眼尾身子不觉向前,让宋凌旭可以看清些。
她极为礼貌地叫宋凌旭伯父。
宋屿川一双眼比墨还浓,整个人安静到没有一点声音。
宋凌旭看着她,用残余不多的意识驱使那只被宋屿川握在掌心里的手,极为缓慢而艰难地抬起一点高度。
双眼眼皮因为费力支撑开始打颤。
宋凌旭憋了许久望向宋屿川,才勉强说出几个字:“是-你--妈-选……”
宋屿川表情极为隐忍,而后点头。
苏陌嗓尖滚动片刻,主动去握住宋屿川那双冰冷的手,告诉宋凌旭,“伯父,您放心,他不会一个人……”
宋凌旭抬起的手渐渐放下,双眼滑出泪。
极为不舍地望着宋屿川,“以-后,自-己,小-心……我-和……”
话没说完,宋凌旭走了。
眼角两边还挂着泪。
宋屿川看着那只渐落的手最终垂下,整个人愣了许久。
苏陌心里难受,又想起多年前亲自送走外婆的情景,一时没忍住背过身捂紧嘴哭了起来。
令人遗憾的,从来都是突然间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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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屿川不知怔了多久。
一如那日,他愣愣守在母亲床前,看着她体温一点点变冷。
等苏陌压抑到整个人紧绷,她转过身从后面搂紧宋屿川。
他还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看着已经断气的宋凌旭。
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言语,苏陌只能抱紧他,希望他可以从她的体温中汲取些温暖。
他声音颤抖,整个人压着情绪。
“陌陌,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可以让我善良的理由……”
苏陌红着眼眶,搂过他的头让他贴紧自己,“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
三天后。
宋家父母车祸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
宋老爷因为悲伤过度导致旧疾复发,躺在特护病房内紧急看护。
不过短短时日,云城像是变了天,整个城市都灰蒙蒙的。
宋屿川并没有像外界看衰的那样一蹶不振,反而格外沉默,用心操持宋凌旭夫妇死后的葬礼事宜。
这三天,苏陌被宋屿川安排在病房里安心休养。
美人唐集团医院两头跑,楚浩在请假两天后,第三天过来给她换药。
每人都格外安静。
就连一向不爽宋屿川的美人唐也没有再让她远离,断绝之类的话。
苏陌这次伤口很深,因未及时处理有些感染。楚浩专心给她处理伤口时,眉眼间也没有了此前的剑拔弩张与鄙夷。
清除伤口里面的淤脓时,他嘱咐道:“会有点疼。”
话说完,苏陌随即疼的拧眉。
可此时真正疼到不能言说的人又何止她一人。
美人唐说失去双亲后的宋屿川异常安静。
不吵不闹,没有责怪任何人。
安静到,竟然有点令人心疼。
想到那晚他抱紧自己哭的极为压抑,压抑到他只是颤着声音,丝毫见不到泪。
只有同样残忍失去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那种竭力隐忍的痛……
她抿住心绪,低声问楚浩,“宋屿川怎么样?”
早就见惯生死的楚浩状态同样低沉,淡淡说道:“看起来正常。”
那就是不正常了。
宋屿川这人,实际上有些矫情。
怕孤单怕疼。
有时候连靖宇轩这种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都比他能忍。
可现在,他该有多难过……
不知怎么,苏陌心口竟然细细密密疼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宋屿川,又或许,是那种切身的痛还历历在目。
傍晚,苏陌才给宋屿川去了第一通电话。
她不想打扰他,但也确实有点担心。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听见宋屿川那副疲惫至极的嗓音,苏陌顿了顿呼吸,放轻声音问他:“还好吗?”
手机那边沉默一段后,带着极为疲倦的嗓音嗯了一声。
苏陌捏紧手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安静听着彼此的呼吸。
过了一会,宋屿川说:“明天下葬。”
苏陌抿唇,停了片刻才问:“需要我出席吗?”
当宋凌旭的面,他牵着她一起。
承认她是他爱的人。
这意味什么,苏陌明白。
虽然当下时局危险,但如果能告慰宋家父母,她还是愿意去的。
毕竟,每次在她需要陪伴时他都陪在身旁。
不过宋屿川并没有允口,“不用,结束后我去接你。”
没再多说宋屿川挂了电话。
苏陌捏着手机望向窗外,淡淡的,内心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也是到此时她才真正明白,当初Dani与美人唐究竟是费了多大心力,才将她一次次从堕落的边缘拉回来。
她是有多幸运……
正沉思着,病房门开了。
是美人唐。
苏陌放下手机,眉眼格外柔和。
美人唐走到病床跟前,放下带过来的晚饭,将病床摇起来些问:“今天怎么样,还疼吗?”
苏陌笑笑,“不疼了。”
美人唐不说了,将小桌子搬到床上,将晚饭一样一样摆上桌。
等所有饭菜摆齐,苏陌主动握住美人唐还在忙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