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缓缓扭头认真看着陈无妄。
“什么上身？”
“鬼。”
“鬼什么？”
“上身。”
“什么…”
“鬼上身。”
白苏感觉二十二年来推崇的信仰毁灭了，坚持的信念崩塌了，溅起的灰尘要把自己活埋。
她有点窒息，伸手去按自己的人中。
陈无妄皱了皱眉，不太理解她在干什么。
“道长！你一定要救我！”白苏双手拉着陈无妄，目光之中是满满的诚恳。
陈无妄有些困难地掰开她的手：“跟我说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
“我昨晚…”每次回忆都要白苏半条命，这也正常，平常人做了噩梦回想都会觉得害怕，何况白苏不是噩梦，是现实。
“我昨晚在这里睡觉，然后就听见有人叫我…我让她别吵，她还叫，我就有点烦了，谁家大好人半夜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啊，你说对吧？”
陈无妄没接话，白苏干咳一声，继续说。
“然后我给她吵醒了，一回头那个女鬼站在我旁边，低头看着我…”白苏嘴巴一瘪，像要哭出来。
陈无妄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
白苏收住。
“然后我想喊你，你不在，院子里还起雾了，我想跑出去，感觉被人拉住了，后面…我也不记得了…”白苏小心翼翼地看向陈无妄：“那个女鬼不会要吸我的阳气吧？”
“不会，你没有。”陈无妄这话其实说错了，就算很少，也不代表没有！
见白苏眉头皱起来要问什么，陈无妄不想听那些无聊的问题，继续说话打断她的施法。
“她有名字，叫陈茉。”
“陈茉？”白苏眼中有些惊讶：“她…？”
“你可以联系你的队友了。”陈无妄起身，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诶！等一下！”白苏拉住他：“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和陈茉又是什么关系？还有，那天那个老太太又是什么东西？”
陈无妄眼神落在她拉着自己的手上，示意她放手，白苏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立刻撒手。
“你虎口有一层薄茧。”陈无妄看了看她的右手。
白苏连忙用左手捂住右手，她虎口的茧连陈无妄描述的“薄茧”都算不上，只有一层非常非常非常不明显的茧，和其他处皮肤几乎差不多，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这个细节。
于是白苏并不接受陈无妄这个答案，联想到他的本职工作，白苏一副“还想骗我”的样子有些骄傲地看着陈无妄：“我知道了，你算出来的！对不对？”
陈无妄想转头就走，被白苏拉住，卡着自己手腕的虎口处皮肤触感明显粗糙一些，第一次或许注意不到，但被白苏拉多了，也就感受到了。
“你还没回答我另外的问题呢。”
“我受陈茉父母之托，过来找她，带她回去。”
“陈茉就是那个女……”白苏收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话：“那个姐姐？”
“嗯，剩下的，和你们查到的差不多，陈茉是五年前被拐卖过来的大学生。”
白苏轻轻“啊”了一声，虽然昨天晚上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陈茉吓了一跳，但仍能看出来她是个很漂亮很年轻的女生，其实她本来也没做什么…
大学生…那她死的时候其实也和自己差不多大。
“那个老太太，就是…”陈无妄难得地犹豫了一下：“就是花钱把她买过来的人…？”
“那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毕竟都是女生，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是白苏遇到了这些事情，被卖到这种穷乡僻壤，整个村子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想把自己永远困在这里，想到这里，白苏打了个寒战。
白苏想到水里的那些女生，几乎都跟她一样的年龄。
“她不堪受辱，在王家办婚礼那天，在轿子里自杀了，怨气难疏，使得她游荡在此无法ʝʂɠ安息。”陈无妄虽然仍是那副面无表情地样子，但眼底流露的是真实的惋惜。
他也在为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惋惜。因为这个村子法律意识的淡薄，这些年来不知道残害了多少花季女孩。
在被卖到这种地方的时候，多数女孩都第一反应都是反抗，于是买家用暴力或威胁，强迫她们服从，以满足他们变态的欲望。
一朵朵玫瑰在此枯萎。
她们本该有灿烂的人生。
陈茉哪怕是成为了阴物，都不曾伤害村子里其他人。
“所以一直都有两个…”白苏到底是没能说出后面的字来。
陈无妄点了点头。
白苏摸了摸额头，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跟她说有鬼就算了，还跟她说这里不止一只鬼。现在阴曹地府都不干活的吗？黑白无常呢？牛头马面呢？这么不负责吗？这样也能拿工资吗？
她以为是给新人机会，来了才知道是猛鬼开会。
她原本只是作为“前锋”来打探一下村子里的情况，结果碰上一个道士两个鬼，顺便把埋尸地点也找出来了。
白苏完全没意识到，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有鬼的设定。
“那…陈茉现在在哪儿？”白苏四周瞄了瞄：“我是不是看不见她啊？”
“现在太阳很大，她不能出来。”陈无妄解释。
“哦…”
“她让我给你带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