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瞬间和蔼的好像换了一个人。
方婶两个儿子,大的二十三,小的十九岁,尚未娶妻。
里面有男人应了一声,另外有个男子声音说:“娘,嫂子有身孕,给她……”
还没说完就被方婶打断了。
那个男子的声音嘎然而止。
顾希悦眉头微蹙,她以为杜娘子的男人不在家,所以婆母才敢这样嚣张,原来她男人在家的。
方老大在家,杜娘子和孩子都被这样对待,这要是不在家,这母女二人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可想而知。
本以为南荒的人,都是同命相连,会互相扶持,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坏心眼的人。
顾希悦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门,抬脚迈过门槛进了屋里。
屋里油灯灰暗,方老大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咬了一口的饼,正嚼的起劲,右侧的方老二手里拿着饼,一脸犹豫。
方婶正一脸笑容在靠墙的柜子上,忙着用布包饼。
里侧右墙根,瘦骨伶仃的杜娘子肚子高高鼓起,正费力的想要弯腰,哄抱着她双腿哭泣的两岁幼女。
幼女瘦的跟个干柴一样,头发稀稀拉拉。
几个人看见进来的人是顾小娘子后,都呆楞在地。
顾希悦环视一周,视线最后落在了方老大脸上。
方婶连忙陪着笑脸迎过来,一脸和气道:“顾小娘子,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们?”
见顾希悦一直在盯着她大儿子看,赶紧道:“他们太饿了,我儿媳和孙女已经吃完了,我儿子……想着现在吃了,明早就不吃了,不然实在饿的睡不着。”
方婶说完,脸上没有一丝心虚的意思。
她说话的时候,方老大立刻两口把饼塞进嘴里,嘴里鼓的满满的,起来笑着招呼让顾希悦坐。
方老二依然站在右边,手里的饼一口没动。
两岁孩子一瞬一瞬盯着小叔手里的饼,眼巴巴的直流泪。
顾希悦转头看着方婶,问她:“方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方婶连忙点头,“顾小娘子你说,我洗耳恭听!”
她还知道洗耳恭听!顾希悦嘴角微微翘起,脸色猛然冷了下来。
“方婶是不是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啊?”
方婶愣住。
顾希悦来南荒这些天,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威望,早就在村民的心里扎根了,人们看见她,就好像有了主心骨。
她这时候到了方家,方家的两个儿子都像见了主子一样,都不敢多嘴。
“没有没有!”
方婶反应过来,赶紧摆手。
顾希悦立刻说:“我让柳娘子他们,给有身孕的女子,和小孩多发一个饼,为什么你不给他们,是觉得我这个想法是多余的,对吗?”
方婶张口结舌,想要辩解,但是嘴巴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有你!”顾希悦直接转头看向方老大,“一个大男人,自己的娘子怀着身孕,女儿瘦成那样,你不想着照顾好她们,却心安理得自己吃饼,你这样的人,配有娘子和孩子吗?”
顾希悦很少发火,只有气急了才会发飙。
刚才还一脸笑容的方老大,这时候脸色变成了猪肝色,难看至极。
方婶一看顾小娘子骂她儿子了,顿时就急了。
刚要张嘴反驳,顾希悦身后的梅香一步上前,瞪着眼睛问:“你要说什么?你想说你儿子没有是吗?还是想说,你家媳妇和孙女都吃过饼了,对吗?”
梅香又上前一步,嘴里跟倒豆子一样,“我告诉你,刚才在饭堂发饼的时候,你的所作所为,我和我家少夫人可都看在眼里,刚才你吃饼的时候怎么没噎死!”
“你个为老不尊的!你转过身看看你儿媳妇,她肚子里可是你们方家的种,她瘦成那样,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是个男孩,也会被你这个为老不尊的给饿死,西边李家女人孩子是怎么没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怀着身子的时候没饭吃,孩子在肚子里跟着挨饿,身子骨太弱,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
梅香越说越生气,“还贱丫头贱丫头,你自己是不是就从她那么小长大的?你让你儿子吃我们发给你孙女的饼,不知道你这心窝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样黑!怎么能做出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情!”
方老大和方老二听梅香这样骂他们的母亲,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说,都愣在当场,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希悦听着梅香骂人,心里暗暗点头,这简直就是她的嘴替,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方婶后退了两步,白着脸指着梅香,“你……你……你……”你到最后,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她一见说不过梅香,就势往地上一坐,双手一扬拍在地上就要撒泼。
顾希悦抢先一步说:“梅香,带册子了吗?”
方婶一听到顾希悦说到册子,动作一顿,她记得之前顾小娘子给大家分工的时候,梅香就跟在她身后拿着册子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