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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绕伽蓝_朝暮小姐【完结+番外】(37)

  我想,他起这名字的时候,说不定是怀着和我一样的心情。

  自从冥海一事之后,猫儿一直没有来看过我。那个木雕的娃娃我还帮他收着,上次的时候明明还那么宝贝的样子,怎么却不记得来取了?

  已经是盛夏了,桃花开得比任何一年都要盛,那颜色红得跟血色的曼珠沙华有得一比。

  我不知道修罗喜不喜欢曼珠沙华,但他的脸上有一朵。爱屋及乌,我在院子里也种上了不少。

  曼珠沙华,一千年花开,一千年花落,花叶不相见,生生相错。

  我和修罗,数千年陪伴,数千年寻找,遇不逢对时,相错相误。

  多么相似!

  我给善善写了二十封信,都是些勉励的话。后来看看信上还有大片的空白,又加了些诸如要善待弟妹,与父亲好好相处的话。侍人会每隔十年会给他去一封,善善幼年就体弱,我想他应该不会很快从塑人堂出来。

  给猫儿也写了封,告诉他我在四随殿的侧殿给他留了很多他喜欢吃的东西。顺便也拜托他有空的话去塑人堂看看善善,那孩子父母不在身边,还是很可怜的。想到此处,心里隐隐作痛。可转念又一想,有修罗在,我没必要不放心。最后嘱咐他和小离要和睦相处,整天打打闹闹的也不像话。

  侍人每次研墨的时候总会问我一句:“您要出远门吗?”

  我摇摇头,告诉他我的心长在修罗身上,哪也去不了了。

  他狐疑地点了点,并不相信。

  “对了,以前宫里不是有很多侍人的吗,怎么如今只剩你一个了?”

  “其他的都被陛下遣散了。”侍人愣了好一会才答。

  “那看来还是你最称他的心,”我赞赏了一句:“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修罗的事不上心,但是我希望你把他当做我来照顾,这就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了。你可能做到?”

  侍人点了点头,“您到底要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

  莲神再三地叮嘱过我,不可以把我的去向告诉任何人,若有违背,就让业火反噬到修罗身上,这的确是个很高明的办法。

  天上的月儿圆了大半,照耀着九州。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在月下独自吹着箫,侍人在不远的地方为我举着烛火。月光是清冷的,沾着寒气。但我猜,那看似浅浅实则深不可测的莲池,该是像魔界的冬天一样寒冷吧!

  吹着吹着,侍人跟着我的调子,轻轻地应和: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浏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尽管不是很明白侍人唱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惊异于他非凡的音律天赋和那绵长悠远的嗓音,干净地不似人间所有。侍人唱了好几遍,渐渐地,我收了箫,随着他一起唱了起来。唱了几句,觉得远不如侍人唱得好,遂禁了声,只听他唱。

  “你到底是什么人?”曲子终了,我问。

  “不过是个侍人而已。”他淡淡地应。

  这个话我问过好几遍了,侍人总是堂而皇之得避而不答,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认识梵天的阿那律大人吗?”

  侍人莫名其妙地道:“不认识,怎么了?”

  “我小的时候喜欢缠着阿那律问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阿那律大人总是故作高深地告诉我:不可说。明明知道也不愿意告诉我。”

  侍人笑了笑,“他真是个有趣的人。”

  “你也一样。”

  日子像流水一样哗哗地流。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我倚着树干小憩,芬芳的枝桠几乎将我围住。花的味道很香,那些挥之不去的味道几乎让我窒息。我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吸气,这一开一合之间,两颗金色的内丹从口中跃出。

  于是,如愿和长安出生了。

  内丹落地后三日,呈现出了婴孩的形状。是两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虽然还没有睁开眼,但隐隐已经有些修罗的样子。我把孩子抱到修罗跟前,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的眼皮动了动,心中欢喜。

  莲神在傍晚的时候携着莲香不显山不露水地与我对话:“他就快醒了,也到了你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等我见他醒了,我总会跟你走的。”

  “他醒了,不就知道你的去处了?”黑云压城般厚重的声音,将天边的最后一丝光彩给逼退了。

  “那您的意思是?”我战战兢兢地问。

  “莲池下的日子,度日如年。”尾音轻扬,带着一丝玩味。

  “只要您愿意,您完全不必待在池底。”

  “可我偏偏不愿意!”

  “是要即刻出发吗?”

  “那再好不过了。”

  孩子在摇篮里面依依呀呀地流着口水,望了他们最后一眼,义无反顾地冲进暮色里。几乎是一瞬间的,我整个人都泡在了水里,下沉,下沉……

  鼻尖有莲花的香气,冷冷地飘着……

  ☆、如愿篇

  我叫做如愿,今天是我一百岁的生辰。

  早上,我那位看着纤尘不染的父亲亲自下厨给我做了碗面条,当然了,长安也有一碗。不过我想,父亲最爱我了,长安的那一碗肯定是占了我的光才有的吃的。

  长安吃得很香,连汤底都喝得干干净净。我鄙视地白了他一眼,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不过这也不能怪他,长安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塑人堂去习法术了,而我则一直待在修罗,也就是我父亲身边,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美满的日子。塑人堂,开玩笑,那种条件苛刻得堪比阿鼻地狱的地方,修罗能让我,也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去?

  不过,长安这小子不厚道,去了十几二十年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还一脸沮丧地抱怨:“夫子教的东西好无聊,我学着不开心,就回来了。”

  父亲象征性地问了问:“夫子就没阻拦你?”

  “他倒是想拦我来着,可是他打不过我,嘿嘿……”长安笑得那个得意啊。

  不过父亲没让他得意多久,就又将他赶出了帝都,发配到五月身边去了。五月啊,那五兄弟据说光是长相就能吓得去鬼门关走一遭不敢回来了。我一边为长安的不幸遭遇掬一把同情泪,一边暗自窃喜,长安,你休想来跟我抢这点宝贵的父爱!

  谁知到,第八年的时候,初月大人硬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把他给送了回来,泣涕涟涟地拉着父亲哭诉:“陛下,就让小臣过几年安生日子吧!”长安在初月身后转了转拳头,初月立刻往父亲身边又靠了靠。

  鉴于长安那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父亲只能勉为其难地让他和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心里不大痛快,怜悯地望着长安,道:“长安啊,父亲肯定是觉得我少了个玩伴才让你留下的。看看,没有我,你就是一无家可归的孩子,你将来可要记得好好孝敬我啊!”我的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诲,换来他写着“竖子不可以言”的讥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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