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杀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送来参加试炼的人，为了压榨出极限潜力，他们残酷地淘汰了太多人。
那时候，黑鲸基地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是卧底，他们真的就是穷凶极恶的海盗，是跟十六一样的人，他们现在的荣誉，跟曾经做的恶不匹配。
为了揪出桃源组织所以不得已作恶？不，他们知道，其实不是的。
他们不是什么隐忍二十年的英雄，面对那些赞赏的眼神，黑鲸上那些海盗们，竟然罕见的有了一些异样的情绪。
开始还能哈哈哈大笑说，什么，我竟然是卧底？他们居然说我们是英雄，哈哈哈一群傻逼！
后来那些感激的眼神看多了，内心也就有了一些触动，具体表现为心虚。没有人是天生都是极恶的，一丁点儿善意，也能从极恶的土壤里开出洁白的花朵来。
“我浑身都不自在。”有人说，“不敢看那些人。”
“还能怎么办，多杀点儿虫子吧。”反正杀人也是杀，杀虫子也是杀，都是发泄。
而这些情绪，在十六死亡之后达到了顶点。
黑鲸号远远坠在长青号的后面，但有几个黑鲸号的海盗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战舰上，他们上了长青号，并且现在正聚在一起，站在装有十六尸体的那个房间，站在那个巨大的储藏柜面前。
刀疤、耗子、野狐狸都安静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沉寂得太久，让素来比较活跃的耗子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他咳嗽一声，“我说你们怎么都这么安静。”
“个个都跟死了一样。”他啧啧叹了两声，“搞得好像你们都跟十六关系特别好似的。”
其实吧，虽然是一个海盗团的，彼此经常有合作，但说起来，他们跟十六关系还真说不上好。
十六性格太阴郁，骨子里藏着暴力因子，他的病随时都可能发作，在很久以前，他们私底下给他取了个外号就疯狗，就是因为十六的双月族遗传病发作起来的时候，犹如疯狗一样乱咬人。
他们有人叫十六疯狗的时候被十六听到了。结果十六在晚上找了个时间把那人杀掉，并且把人肉做成了吃的，送给了当时在一起跟那人聊天的人。
事情被揭穿的时候，老大狠狠地教训了十六。但那些在大家眼里很残酷的惩罚，十六还能笑着承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那时候的笑容，让人们渐渐意识到这个人不能惹。
也是这次之后，其他人才不敢再喊他疯狗了。
后来他们虽然接触的机会多，但也都是表面上过得去，真正跟他关系好的没有，谁晓得他会不会突然发疯，冲身边的人动手。
现在十六死了，大家这么沉默，还真是挺不自在的。
316：改邪归正
耗子以前是个络腮胡，现在脸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皮肤还挺白，看起来眉清目秀的一个小白脸，跟以前凶神恶煞的样子都联系不起来。他感叹道：“想不通，想不通十六他那种人，竟然会为了救人牺牲自己。”
这根本不像是十六会做出来的事。
他们听到后第一反应就是压根儿不信，现在见了十六的尸体，他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深受震撼。这恶棍不是病发死的，反而是死于救人，还有一群人为他哭，一群孩子叫他哥哥，真他妈不可思议，像是做梦一样。
“来，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没睡醒。”耗子看着身边的野狐狸，大咧咧地伸手过去。
啪的一声响！
野狐狸一把打开他的手，“把你狗爪子拿开。”接着往前一步，腿微微曲起，身子渐渐半蹲下，在靠近十六尸体的时候，野狐狸脸上神情微微一变，没有了刚刚面对耗子时的凶悍，整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了几分。
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伸出去，一点一点儿地靠近，好似跟十六伸出的那根手指对接上了一样。
她还发现储藏柜那里比其他地方多了一点儿印迹，就好像那个位置被别人戳过，戳得人还很多，就像是都想跟十六握手。
在指尖放到跟十六手指对应的位置，眼睛跟他的眼睛对上的时候，野狐狸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抖，连灵魂都好似随之颤栗。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像是有一种东西，一种精神，透过那具冰封的尸体，传达到她的心里。
野狐狸眼睛眨了一下，有晶莹的眼泪滚了出来，旁边的络腮胡耗子眼尖看到了，立刻哈哈大笑，“哈哈哈，野狐狸你居然哭了，你居然会哭……”
刚被打了手，还不长记性，嘻嘻哈哈地笑，都没注意到，站在冷藏柜前的野狐狸眉头紧锁，脸色瞬间变差，额角青筋都迸起来了。
耗子转头看刀疤，结果发现刀疤眼眶也有些泛红，他又哈哈笑了两声，“刀疤你不会吧，你也要哭鼻子啊，像个娘们儿哈哈哈。”
笑着笑着，忽又觉得无趣，心里头堵得慌。没等旁人制止，他自己笑不下去了，默默站在一边。
也就在这时，有人过来，在房间门口放了束花。他们是经过特殊允许才进来看的，其他人不能进这个房间，只能在门口，他们从外头看，也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况。
里面却能看见外面，耗子发现那送花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眉眼很英气，她把花放下后还说了一些话。
“拉普拉星有我的亲人，他们拜托我经常过来看看你。”
“谢谢。”冲十六鞠了个躬，女孩子道：“谢谢你救了我父母。”放下花，她离开了。
看到女孩子走了，耗子嘀咕道：“这十六，不声不响地干了件流芳百世的大事啊。”
野狐狸没吭声，她的手指都还没挪开，视线牢牢地粘在十六身上。
一直知道十六长得好看，但从来没想过，他能好看到这种地步。这种保鲜技术让他容颜不腐，也不会被冻坏，看起来栩栩如生，那张脸精致漂亮得不像话。
他死的时候还在笑。
笑容凝固在冰层之中，是那么的，动人心魄。
又过了好几分钟，野狐狸才站起来，优雅地迈着大长腿要出门了。
“唉，走了？”耗子想了想，还站在储藏柜前，拍了张自拍，“等等嘛，你不合影？”
耗子成功收获了两记白眼，并且美艳的野狐狸突然转身，脚抬起一个回旋踢，高跟鞋尖擦着耗子的脸颊而过，在他脸颊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耗子被揍也不恼，反而伸手抱住她大腿，“哟，这么迫不及待？”
野狐狸收腿，离开。
刀疤跟在她身后，都没跟耗子说话。
这两个曾经关系还不错的同伴，这个时候，主动跟他拉开了距离，像是划清了界限。仿佛一边是改邪归正，一边是死不悔改。
耗子呸的吐了口唾沫，他骂骂咧咧地出门，在离开的时候，看到门口的花还想踩上一脚，然而就在脚即将放上去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我他妈不也是想来干点儿正经事么，不然也不会上船去安息陵了。”他嘀咕道，“谁不晓得上了这船就是把脑袋栓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