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想本王会对你做什么？”他倏地放开她，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的嘴角含着讽笑，就想看看被他如此鄙视能伤她多少，借此扳回一点颜面。没想到她居然大拍胸脯，还喘了口大气。
“幸好！幸好！”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幸好，表情就像刚刚才死里逃生，令他为之气结，可又发作不得。
正当他想着要怎么整治她的时候，常聿带着疑问的声音倏地打破房里的僵滞。
“王爷？”刚踏进房的常聿一眼就看出了赫连燿跟阿宝之间的不对劲，目光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
他看得出来他家王爷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最有可能的罪魁祸首就是——
“常总管，您回来啦！”阿宝没管眼前的黑脸王爷，偏头冲着常聿就给了个大笑脸，兴奋满溢的蓝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的托盘。
常聿看到她的反应，再看看自家王爷更黑一度的脸色，他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看到常聿一脸的明白，赫连燿讪讪地走回原来的位子坐下。
常聿笑了笑，对阿宝唤道：“宝姑娘，过来坐着吃饭吧。”
“哇！这些都是要给我吃的啊？”甫坐下的阿宝睁大眼睛贪婪地看着常聿拿回来的饭菜。
不只有鸡腿，还有两三碗热腾腾的饭菜呢！
“我想刚刚的午饭应该都冷了，干脆多带一些过来。”常聿这一解释，阿宝立刻对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举动让赫连燿拉下的黑脸始终恢复不了正常。
不过就是几碟吃食，有需要这么高兴？
赫连耀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再看向自家向来对谁都很冷淡的总管。
常聿现在对她似乎很是上心？
黑眸闪过一丝困惑，再落回阿宝身上。
她方才扬声对常聿道过谢，也不管坐在她对面的是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举着碗筷就不客气地吃起来了，模样就像个饿坏的单纯孩子；唯独那些银白的发丝跟苍白的肌肤，显示出她曾经经历什么样的磨难，是女子都该在意容貌如此改变，但她却丝毫不以为忤，似乎填饱肚子就能让她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她确实显得格外纯真脆弱，也难怪常聿对她另眼看待。
“可以派几个人过来。”赫连燿忽地开口。
他以为过这么久都没见到半个婢女侍卫在这里走动，是因为常聿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不敢加派人手伺候她。
然而没等常聿反应，那个都快把脸埋进饭碗里的人儿就猛地坐直身子，还冲着他直摇头。
“算了吧，难道王爷想您的王府多一条闹鬼的传闻啊？”说完了，阿宝又继续埋头苦吃。
赫连燿疑惑地看向常聿，常聿只得无奈一笑。
“一开始的确派了人伺候宝姑娘，但是……”常聿似是在斟酌如何遣词用字比较不伤人。
“但是他们看到我就跟看到鬼一样，有一个送饭的丫鬟还直接在我面前昏死过去了呢！结果把我的饭菜都给砸了，真是浪费！所以现在都是我算好时辰再到门口拿饭，这样就不会吓到人，也不会浪费粮食啦！”阿宝稀松平常地帮常聿把来龙去脉说清楚，脸上不见半点难过，就好像被当成鬼的人不是她一样。
看她这样，赫连耀心里却不太舒服，但到底是什么感觉他也说不上来。
“什么时候府里要差遣奴才做事，还得顾虑奴才的心情？”赫连燿这样说，像是准备要惩戒那些不愿过来服侍阿宝的奴才。
阿宝不懂他为什么要替她出头，大概是|时同情心泛滥吧？
“算啦，反正那些人老是尖叫个不停，吵得我耳朵都痛了，还是现在这样清静一点好。”她耸耸肩，伸手抓起鸡腿就放进嘴里。
看她不以为意的样子，赫连耀感觉到刚刚那股奇特的冲动又涌了上来，让他忽然就想对她好一点。
于是，凭着心尖上的这点柔软，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可有什么心愿？”
结果，阿宝就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
“宝姑娘，快喝点水顺顺气。”常聿赶紧倒了杯茶给她。
等她唏哩呼噜灌完那杯茶，她立刻垮着脸，眨巴着水汪汪的蓝眼睛看着一站一坐的主仆二人。
“这该不会就是我此生的最后一顿饭吧？”
“嗤！”
一声嗤笑在布置得极为舒适的马车内响起，始作俑者就是看上去嘴角轻勾的赫连耀。
在他旁边坐的正是白发苍苍的阿宝，她虽然正襟危坐，一双蓝眼睛却没好气地瞪着他。
“王爷，您笑够了没有？”她的声音表情都添上满满的嗔怨。
他还好意思笑？她差点因为他呛死了耶！要不是他后来解释是要奖赏她才那么问，她一定会在呛死之前先拿鸡腿扔他的脑袋！
“还以为你不怕死？”赫连燿一想起她那日的反应就止不住笑意。
她那样子还挺可爱的……
第九章
“是不怕啊！但我怕痛嘛！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让我死得痛快一点？”她烦恼的只有这个而已。
“怕痛你还一口答应每天让人划刀放血？”他挑眉。
“这王爷您就不懂了，这叫长痛不如短痛！您瞧瞧，我只要痛上三天，换来的就是天天有鸡腿吃的好日子，还不用夜夜被叫去折腾得死去活来咧！”阿宝一开始指手画脚，说得洋洋得意，显然是又一次没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了。
赫连燿的嘴角先是敛下，尔后不知道想起什么又忽地勾起，然后毫无预警地往前一靠，轻轻松松就将眼前的人儿困在自己的怀中。
阿宝瞠大眼睛，不晓得这王爷又是吃错什么药了？
“你又怎么知道今后本王不会再折腾你了？”他的手指头勾起她的下巴，他的鼻尖对上她的，他的薄唇跟她苍白的小嘴几乎就要碰上了。
蓝眼睛对上黑眼睛，呆若木鸡的阿宝惊慌地想着他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实？
她仔细端详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庞，然后是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再到那张吐着热气的薄唇，然后她就又一次出现头皮发麻，心脏直跳的不祥预兆，浑身血液还抑制不住直往脑袋冲。
她脸红了。
这个发现让赫连燿心中一喜，像是挖掘到了无价的宝藏。
看她苍白的脸颊浮上一抹薄红，就让他不禁想要再捉弄她一会儿。
“王爷，到了。”车夫的声音在布帘外响起。
赫连燿懊恼地一皱眉，随后才慢慢拉开跟阿宝的距离。
至于阿宝，她一时半刻还没从“不祥预兆”中清醒，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赫连燿已经站在马车外面，一手撩起布帘，俊脸上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是说想逛大街？怎么还不下来？”
“来了啦！”她撇着嘴角应一声才动作起来，然后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