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序见她这副样子，定是还因为那日他说重了的话她还生气，然后温声低着身子说道，“你就别生气了，你也知道，师兄我也是一时气话。而且，我已经派人送那小孩去了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有差错。”辰序竖着四指发誓道。
温以笙将这最后一味药放进了药炉之中，总算是大功告成，拍去了身上的灰，眼神轻松看向他。
“好了，师兄，我已经没事了。而且，你真的说的不错，以往的我，只知道任性，师兄弟们也只是迁就我。”温以笙真诚讲道，“但如今是世卿门有了危难，我也不能是当初那个可以不管世事的小孩。”
辰序第一次听这种话从温以笙的嘴中说出来，忽而间的成熟让他开始不认识这个温以笙了。大概是因为这突然间的通情达理。
他很想告诉温以笙，她可以继续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继续在他们的庇护下长大。这是所有人所希望的，但是现在，今日掌门突围下山的消息，已然决定了这场战争的开始。
辰序弯着腰拨动着药材，“以笙，算着，掌门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眼眸中这几日头一回亮起光，温以笙立刻变脸兴奋问道，“师父？你是说师父今日就到了？”
“若不出意外，今日就能到。”
温以笙嘴角按耐不住的笑意，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比说起她没事，说起她不在意的时候，真诚得多。辰序或许也明白，掌门在温以笙心中的位置，是他这辈子都比较不了的。
“等等。”温以笙眼眸中露出了疑色，这时候她终于用脑子思考了，“你不是讲师父还守在世卿门，与那皇帝盘旋，为何今日匆匆而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辰序自知瞒不过她，只能如实讲道，“当日皇帝围攻世卿门，本还设计想要除了掌门。好在掌门早已看透了皇帝的计谋，先一步突出重围。只不过——这一步走了，就不能再回头了。”
温以笙明白“不能回头”四字的含义，倘若杀了皇帝派来的人，便等同于谋反，等同于师父已经被冠上了这个罪名。一旦下定决心，就必须拼命走下去。
温以笙眼眸深沉坚定，不再是那个只知胡闹的女娃，“眼下，师兄，我们必须趁着朝廷的人还没打来，尽快疏散灵山的百姓。”
辰序倒是对她刮目相看，“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以笙，想不到短短几日在灵山，你竟那般不同了。”
温以笙挠着头，脸颊微微泛着红光，“师兄说笑了，这种时候，以笙也当然想着先保护百姓，再者说，以笙本就不小了，再也不是孩子了。”
也是，这丫头也不小了——那日在万灵大会处变不惊的丫头，又怎么会遇到这些挫折就认怂呢？
她生来就有这种韧性，无论遭遇如何险境，仿佛也能突然反击。
……
“丫头！”窗框中探出一个白发脑袋，她伸手无心招了招，大概是在和白胡子前辈打招呼。
“丫头，你这也是，我这高人来了，竟都不出门迎接，连句话都不说，就招手，是什么意思？”
“随意坐，不要客气。”眼神依旧落在桌案上的古书，目不转睛。
白胡子老头此刻按耐不住，拉着她的袖子，“陪我聊会儿，就聊一会儿，这书什么时候看完都行。”
“这可不行，眼下是特殊时刻，自然要赶紧找到方法炼制一颗提升功力最强的药丹。”温以笙倒说漏了嘴。
“提升功力？”白胡子老头眼眸金光一闪，摇头道，“你可知道，一时间提升功力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损伤的。”
温以笙眼眸一瞥，想起当初师父吃了他的大补丸后就立刻流鼻血，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前辈可有法子，即能够提升功力，又不会伤害身体。”
“你倒想得美！”白胡子老头想了想，讲道，“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个人能够超于自己的极限，必定要用尽身体的全部力气，丹药只是起这般功效，却补充不了人体内的内力。”
“也就是，没办法了？”见没办法，温以笙的眼眸又转向了书册。
白胡子老头见她又不理他了，连忙坐于她身旁，一副讨好的面目说道，“也不是没有法子，你若和我好好谈谈，老头说不定就愿意讲了。”
温以笙无奈叹了一口气，笑着转过头道，“前辈这是拐着弯骗我和您聊天解闷？”
白胡子老头连忙摇头，一股理直气壮，“这怎么能叫做骗呢？即是你师父叫来的，也定要为你师父尽孝道，我这也算的上你师父的长辈，和长辈闲聊几句，不算骗，不算骗。”
倒是用温以笙当初那套说辞又给还了过来，果真，这老头有意思。高人首先就要耍嘴皮子厉害……
“即使如此，以笙也不便多说下去了。”手中书册一放，准备洗耳恭听的架势讲道，“前辈有什么想说的，便都说出来吧——”这一副今夜不能眠的架势倒是贴切。
“你即如此说，我便来讲讲我的故事与你听。听完之后，你便知道，这丹药练得，炼不得。”
那一晚，白胡子前辈讲了他过去的故事，温以笙原以为会乏味得很，却倒最后潸然泪下。
而这丹药，她究竟是炼，还是不炼。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不认怂（三）
第二日清晨，温以笙刚睡下，山底就传来了消息，是师父——师父来了。
穿着整齐，容光焕发地一早通过了密道下了山，却先见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商——商姐姐？”温以笙看着面前的束发女子，眼眸中多是柔情如水，是刚从灵山军营赶回，大概也是来迎接师父的。
商女眼眸中上下打量温以笙一番，大概这数日不见，世卿门的第一大弟子也换了个样貌。只是依旧看不惯……
商女嘴边轻笑一声，像是夸赞的一句话，“几日不见，以笙看着倒是成熟了不少。”
温以笙呵呵笑着，也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反正商姐姐每次这般说她，她都只能笑而不语，谁知这女人是不是真心的。
眼眸望向远处的尽头，“商姐姐，可是来迎接师父的？”
商女点头，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一些，“他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回到灵山也不能立刻歇息。在军营附近，我安排了住处，打点了一切，希望他能稍作休息也好。”
温以笙看着那女人温柔的眼眸，听着她极其惋惜师父一路奔波的语气，这心思旁人也都看得明白，更何况是温以笙。
只不过，她手中一丝权力都没有，更不用说去打点，为师父找住处，相反，还要师父来担心她的住处吃食，显得没用许多。人一觉得自己无所用时，都会去找一个借口，找一个借口去逃避，尝试来证明自己的不怂。
“其实，我近日也在研究一种新的丹药，想着给师父分忧解难。让商姐姐打点这些琐事，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