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的人顿住了脚,薛云卉暗道怪尴尬的。
袁松越回头看她,见她面上不自在,心里道她明明饿了还打肿脸充胖子,不知是为哪般。
她这几日都有些怪怪的,同他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时候少了,有时候干巴巴说上两句,明眼人都知道她在应付人;
不仅如此,他有时见她站在他脸前,上一息还听他说话,眼睛一转,就不知思绪飘哪去了;
他问她怎么了,她却两句给他全部糊掉,行事规矩守礼,连她最爱在他这贪的小便宜都不要了。
他很怀疑,她莫不是失了魂?
不管怎么样,她越发拘谨起来,原本他还当她对着他有羞意了,可几天看下来,哪里是这么回事?
问她又一句不说的,闹得他心里头跟压了块石头一样,比豫西的犯官逍遥法外的时候,还让人憋闷些。
“庄昊,”目光越过她,他叫了人,“上一桌酒菜来。”
薛云卉闻言心里头打鼓,肚子又是真的饿,头一抬,遇上了他的目光。
“过来。”他道。
……
院中葡萄架子下,小风甚是轻柔,这轻柔的夜风拂在石桌石椅上,卷起酒菜的芳香,滚入人的口腹之中,让人蠢蠢欲动。
薛云卉站在石桌前,肚子很不争气地又叫了一声。
她呵呵干笑,“侯爷找我来何事?”
袁松越没看她,也没说什么旁的,总归肚子比人实在。
他道:“坐。”
言罢,他给自己倒了杯酒。
薛云卉心道什么意思,找她陪酒?这一桌子好菜好饭的,陪酒倒是个好差事。
目光在酒菜上流连一番,薛云卉觉得这摆在饿肚子的人脸前的饭,和站在素了三年的男人脸前的美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凡她还是个人,这些个美味的东西,就得吞到肚子里去。
至于其他,填饱了肚子再说也不晚。
她从善如流地坐下,弯着腰道谢,“多谢侯爷。”
袁松越不说什么,拿起筷子加了一块酱鸭脯,薛云卉见他动了筷子,也不客气了,这便也把筷子拿了起来。
不过既然是陪酒,那得拿出陪酒的架势来,她连忙就近夹了一筷子素烧鹅,一伸手放进袁松越的碗里,“侯爷请。”
袁松越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起来,将自己夹得酱鸭脯夹到了她眼前。
薛云卉惊讶地瞪眼,身体不由向后撤了撤,像是见着什么骇人的东西似得。
袁松越心头没来由被刺了一下,眸色沉了几分。
被惊着的人并没看见他的变化,怔了怔后,才勉强挤出一点笑来,“侯爷真是抬举我了……”
盯着碗里的还沾了些许酱料的鸭脯,薛云卉暗道不好办,这肉,是吃还是不吃?
她暗自叹气,吃个饭还不能安生吗?
她是说过让他对她好些来着,可那是礼贤下士的好,可不是宠爱姬妾的好啊?虽然她名分上确实是他的妾,可大家不都知道,也就是名分上的妾吗?就不能就这么着保持下去吗?
他对她这么好,她觉得跟后背压了座山一样,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来,他这么着,有什么好处?
是不是觉得对她好些,她便不会跑了,自此老老实实给他当牛做马?他就笃定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她迷了眼?
第144章 陪酒有风险
银河迢迢,牛郎和织女挑着儿女,逢这七月初七,才能相会一回,牛郎织女见面,总是分外的甜蜜,只是薛云卉这里,却觉得苦涩。
她这具肉身的原主欠了鬼侯爷的,不假,可这债还来还去,总该有个尽头,她可不想拿一辈子去还这债,给他伏低做小一辈子,还给他以后的正经妻儿也点头哈腰。
他若是瞧着她顺眼,循着世人的眼光,打这个妻妾和美的主意,那可是错了。
她再不济,也在这人世间冷眼旁观几百年了,给人当妾是什么样的日子,她闭着眼都能说出来个完全。她是万万没兴趣给他当妾的,便是再绫罗绸缎,再百般宠爱,妾就是妾,是奴。
她薛云卉这辈子,就没打算给人作奴!
薛云卉心里有了些气,一下夹着这块酱鸭脯,放进嘴里,嚼得用力。
吃吧,吃吧,吃完这一顿饭,也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弯腰看人眼色的日子过够了,是时候了断了!
对面的人把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她只当没瞧见,却捏起一旁的酒壶细白的柄,素手给他添了些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捏着茶杯,扬了嘴角,“侯爷不介意吧?”
袁松越微微歪了头看她,同时伸手去捏她的杯子,“这酒性烈,你受不了。”
谁料她一收手,他捏了个空。
“好菜配好酒,侯爷不能这么个吝啬法儿。”
话音一落,她抬手仰头,一盅的辛辣与醇香倒入口中,在酱鸭脯的咸香中,瞬间下了肚。
袁松越皱眉,盯着她看得严肃。
薛云卉却不在意。
真是好酒,比关老道邓老道他们力推的小巷子里散酒,不知好了几百几千倍。
她满意了,又笑起来,伸手夹了一颗莲子放进袁松越的碗里,自己又夹了一颗放进嘴里。莲子鲜嫩,莲心却是没剔,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化开。
她连忙吃了片糖藕,缓解了些许,砸吧了一下嘴,“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