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哪里?”段简璧问。
“圣上正值壮年,应该不会放任魏王坐大。”
段简璧若有所悟点点头,“所以,圣上与晋王貌合神离,也是因为忌惮他的功劳,不想他坐大?”
裴宣摇摇头:“具体因由为何,我们并不知,但我们猜测,该是有这个顾虑。”
“那你觉得,圣上会不会,让晋王娶夏王之女呢?”段简璧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裴宣愕然。晋王到底已有婚配,她怎会有这个念头?
段简璧看他神色,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圣上会阻拦,晋王就不会想办法么,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也许夏王之女一眼能相中晋王,愿意嫁给他呢?到时候圣上总不好棒打鸳鸯。”
又看向裴宣认真道:“你们劝劝晋王,这或许是一条捷径。”
裴宣呆呆愣愣,没想到自己与她分析这么多,她最后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结论似乎还有些道理。
“王爷不是这种人。”裴宣否了这个提议,“王爷若果真这么想过,早就费尽心思娶段十二姑娘了,如今王爷已有婚配,怎会再去求娶夏王之女。”
“可是,你我都知道,王爷现在这场姻缘,早晚要断的,如今,不就正是个好时机么?”
段简璧深深看着裴宣。
裴宣有那么一刻觉得,被眼前这个目光干净的小姑娘,带进圈套里了。
“阿璧,你,何时生出这个想法?”
段简璧眨了下眼睛,“刚刚啊。”这法子不管对她还是对晋王都有利,她早些脱身,晋王早些新人在侧。
一举两得,各取所需,何乐不为?
裴宣怔忪许久,最后才摇头,“不可。”
段简璧眉心微颦,“有何不可?”
裴宣不说话,这个建议或许可行,但绝不能由他去劝谏王爷。
“你可曾想过,我劝王爷娶夏王之女,王爷要如何安置你?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没有万全的办法让你脱身,难道要王爷把人娶进来,和你平起平坐?”
“就算我们紧急谋划,助你脱身,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躲躲藏藏,阿璧,我现在没有办法守着你,我也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
“再者,我若向王爷提此议,王爷采纳还好,若不同意,会让王爷作何想?以为我迫不及待要他兑现承诺,要带你走?阿璧,王爷待我不薄,我不能寒他的心。”
裴宣说的义薄云天,段简璧愣愣看了他会儿,淡声吐出一个“哦”字。
“就当我没说过,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跟王爷提起。”段简璧幽幽说罢,转身要走。
裴宣快走几步挡在她身前,郑重道:“等我一年,一年后,我一定带你走。”
段简璧神色淡漠地看看他,没有回应,绕开他继续往外走。
裴宣却又快走两步挡住她去路,一时也顾不得身份之别,握住她双臂道:“我知道现在很艰难,但是我的事还没有做完,阿璧,我不能让你后悔跟了我,也不能对不起王爷,他对我有知遇之恩。”
段简璧看着他,“阿兄,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下去,你欠王爷的会越来越多,王爷给我王妃的富贵、尊荣、体面,甚至关心和照顾,你让我怎么安心领受?”
“等到你以为可以离开的时候,真的能心安理得的走么?”
裴宣面容一僵,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他以为他只要鞠躬尽瘁辅佐晋王便能报答他的知遇之恩、成全之义,原来不是这么简单么?
“元安。”
厅堂外,贺长霆背身而立,微微偏过头,音色虽不高,却低沉有力,说道:“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休息了。”
裴宣愣了会儿,察知自己半拥着段简璧的动作,忙松手退开几步,心下惭愧,不该如此忘情失礼。
出了前厅,将要离去时,裴宣又对晋王道:“方才是我失礼,与王妃娘娘无关,请王爷……”
“元安,”贺长霆阻了裴宣余下的话,“若是讲规矩礼度,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裴宣也知自己失言,以小人之心揣度了王爷,拱手再作一揖,转身离开,又听晋王说道:“元安,你今日所得,都是你沙场浴血,拼死搏来的,不欠任何人,你尽可安心享用。”
裴宣没有说话,大步离开。
段简璧心虚地朝晋王看了眼,知他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他方才一定听见了她和裴宣说话,怕裴宣应付不来故意出声打断,又怕裴宣回去之后胡思乱想,特意交待了这句。
他站在门外那么远,竟还能听见他们说话。
“狗耳朵。”段简璧小声嘟囔了句。
“明知我狗耳朵,还要骂一句,你不止胆子肥了,心眼儿也长了。”
贺长霆信步走来,沉沉的目光打在段简璧身上,虽有威压却无怒气,平静地审视着她。
他方才并没有听到太多她和裴宣谈话,只是觉得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未免过久,想过来稍作提醒,无意中听到了只言片语。
便听出一向少言寡语、乖顺温柔的王妃在裴宣面前倒是伶牙俐齿,说得裴宣哑口无言,手足无措,差一点就说动裴宣不管不顾,马上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