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氏闻言,起身便要往酒肆去,被段简璧拦下。
“姨母,前头乱,你有了身子,万一磕碰住了可是两条性命,你安心在这里等,我去看看。”
小林氏担心外甥女没有经过这般事,被人欺负了,定要同去。
段简璧道:“没事的姨母,前头有小厮,有酒客,他们还能当众做出杀人放火的事么?”
段简璧留下一个丫鬟照看姨母,不叫她往前头去,独自进了酒肆。
酒肆内已被砸的一片狼藉,酒坛碎片崩的满地都是,浓烈的酒气弥散着,远远便听见有人高声嚷着叫东家出来,坐上的酒客们也都注目朝一处望着,兴致勃勃看热闹。
没有人留意一个藕荷裙的小姑娘站在门口。
段简璧确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以往都是姨母站在她前面,小到被狗追,大到和伙伴打架不小心挠伤了人,被人家长找上门来,都是姨母替她摆平。
但现在,她不能再畏畏缩缩站在姨母身后,叫姨母出来冒险了。
她轻轻吁口气,定下有些惶惧的心神,朗声道:“掌柜的,先叫人把门守好。”
以免有人趁乱吃了酒不给钱。
闹哄哄的大堂因这一声稚嫩却清脆的吩咐安静了片刻,酒客们纷纷循声望过来。
段简璧站在门口不动,在掌柜和守门小厮各就各位前,这里便由她来守。
方才有人闹事,掌柜的和迎门小厮都去拦那闹事者,乱作一团,无暇看顾其他酒客,如今得了这声吩咐,忙回到位子上各司其职。
一个小厮迎过来对她细禀前因后果,“王妃娘娘”还未叫出口,被段简璧阻下。
“叫我林夫人。”段简璧低声交待。
小厮立即改口,“林夫人,那汉子说吃了咱家的酒浑身瘙痒,还起疹子,非说咱家酒有问题。”
段简璧问:“能确定他来买过酒么?”
小厮道:“来来往往人多,不太记得他模样,但那酒坛子确是咱家的。”
段简璧微微点头,心知若一上去便声称那酒不是自家的,叫其他酒客看去不免有推诿赖皮之嫌,一旦伤了信誉,生意便不好做了。
她朝闹事的大汉瞧去,见几人皆是身肥体壮,其中一个大汉满脸黑红,露出的手臂上也挠着一道一道的疹子。
段简璧在老家也见过这种情况,有些人一喝酒就全身刺挠发红,还起疹子,不是什么大问题,病酒而已,抓些解酒药,休息两日就好了。
“几位贵客莫忧心,咱家的酒若真出了问题,我们断不会耍赖不认,你这情况我见过,原是病酒,也叫酒疹子,是喝不得酒的,贵客概是不知这层,若还担忧,不如叫个大夫来瞧瞧?”
段简璧不卑不亢,温温静静地说着话。
这几个大汉本就是得了段瑛娥授意来作恶的,自没耐心听段简璧说解决办法,直接问她:“你就是东家?”
“是我。”段简璧一句话才说罢,竟被那大汉重重一脚踢在肚子上。
那大汉只当段简璧就是小林氏,目的便是害她腹中孩子,这一脚灌注了全部力气,直接将那副单薄的小身板踹飞了出去,幸被两个迎门小厮往前一步接了去,才没撞到门上。
段简璧小腹一阵剧痛,泪花憋了满眼,见那大汉尤不解气,骂骂咧咧上前来要接着打。
小厮们喊着“有话好说,不要打人”一拥而上去拦那大汉,其余几个闹事者见此情况也纷纷出动,扯住小厮便打。
酒肆里跑堂的小厮如何敌得过功夫在身的粗壮大汉,也被打得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丫鬟见势不妙,又要去禀小林氏,被段简璧牢牢拽住手臂不准去。
现下这情势,姨母来了定要受伤。
不能叫这些大汉继续闹下去,不能惊动姨母亲自来看。
她扶着丫鬟勉力站起,自荷包里掏出一只价值不菲的金镯,高举起来,对着满堂看热闹的酒客朗声道:“诸位贵客,能助我拿下闹事之人,扭送官府者,以此手镯相赠,事后更有重酬!”
重赏之下,自有勇夫,几个身形魁梧的酒客这便撸袖子站起来与闹事大汉相抗。
混乱的缠斗中,一个身着烟灰布衣的男子身形敏捷,灵活的穿梭于几个大汉之间,很快把几个闹事者制伏。他撕了大汉衣裳绑缚其双手,事毕径直向段简璧走去。
他直接夺过段简璧手中的镯子,回头看了闹事者一眼,以示他已摆平,问:“重酬何时给?”
段简璧早已痛的满头大汗,方才不过勉力支撑,此刻见事情落定,姨母没了威胁,松了气力,才道一声:“多谢贵客。”便绵软地瘫下去,气若游丝。
那男子还指着要重酬,又见那丫鬟扶不住人,索性好人做到底,抱起段简璧,随丫鬟进了后宅。
“夫人,王妃娘娘晕过去了!”丫鬟进了后宅才敢喊出声。
听得那男子微微一怔,又看了眼怀中女子。
“怎么回事,快请大夫!”小林氏急忙吩咐着,迎出门来瞧见一个陌生男子,也是愣了下,又看见他怀里面色煞白的段简璧,顾不上多想,忙掀帘子把人让进屋。
把人放置榻上,那男子便避嫌地到门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