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琴落微勾唇角,“你可以试试去跟踪师姐,不出一天,就会被她发现。”
石念赤笑容凝固。
占琴落轻抬睫毛,轻瞥他一眼,“师姐是师父教出来的,会差到哪里去。”
结束手中的案卷,占琴落朝殿外走去,石念赤紧随其后。
深蓝的夜幕垂下,一眼望去无边界的雪地如同铺上清灰一层。
石念赤不甘心什么都没问到,又拉着占琴落在院内的石桌旁坐下,嚷嚷着替他当牛做马一天,非得陪他下一局棋。
占琴落低垂眼睫,耐心地分着黑白棋子,白皙的指尖夹着黑棋时格外好看。
石念赤撑着脸,不甘心地问:“你呢?你总不会被她发现吧。”
他像是蛊惑吐着信子的毒舌,抛出极具吸引力的可能性:“她是不是救了那个男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每天都在照顾他……你一点都不想知道?”
雪落纷纷,团团片片,在空中荡起弧度,缓缓飘落,落在占琴落的睫毛上。
占琴落将理好的棋罐推至石念赤手边,里面的白色棋子轻晃撞出响声。
他轻声:“没有人愿意知晓自己是透明的。”
石念赤盯着占琴落清澈的眼眸看,捉摸不透的燥郁感裹挟着他,占琴落却平静地落下一颗黑色棋子。
石念赤紧皱着眉,他到底是怎么看整盘棋局的。
最大嫌疑的就是司嫣兮,受伤照顾这事儿向来又容易发生点什么。
从天落下轻轻柔柔的一片片雪花,占琴落本就白皙如雪,清雪衬托得清冷,仿佛白得发光,是纷扰尘世间唯一干净的存在。
石念赤随手抓起一把白色棋子,展开手心,一颗黑子落入其中,分外明显。
他缓缓地松开了眉。
抑或是,就算占琴落什么都知道,也绝不会让司嫣兮意识到他知道。
雪要足够纯净,一点污垢都没有,洁净无瑕,干干净净得才好。倘若沾染一丁点其他颜色,都无比扎眼,让人不再相信。
就算是黑的,也要有足够耐心,等天色彻底暗下,在永远不会被注意的角落染换颜色。
殿外轻雪弥漫,如烟似雾,白朦朦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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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嫣兮又双叒找借口请何雨胭吃面。
冬日里一碗牛肉面下肚,小姑娘神采奕奕。
吃饱喝足,把人又一次骗回二门教学药草,司嫣兮趁热打铁地问,“和占琴落接触下来,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我是不是叨扰得太频繁了?”
何雨胭放下书,忧心忡忡。
宗门里有些流言蜚语,虽然让她在八门的日子好过许多,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何雨胭小声问:“他会生气吗?”
“生气?不会啊。”
司嫣兮拍她的肩,“随意来,想来就来,想找他就去找,想大方借什么书自己来拿。他没脾气的,是我见过性格温柔的人了。”
何雨胭长长地松一口气,“那就好。”
何雨胭一旦开始讲药草相关的事就兴奋,跟变了个人似的。眼见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司嫣兮强打精神学习。
夜深了,送别何雨胭后,司嫣兮困倦得打个哈欠,趴在桌上是一下都动不了。
她好想直接躺床上睡觉,可约了占琴落今天晚上回来看手相。
眼皮沉而重,睁着睁着就闭上了……
好暖和,好像有人给她披了外套,司嫣兮裹紧围着颈边的软糯绒袄。
迷迷糊糊之中,觉得手背很痒,若有似无的撩拨似的挠。
司嫣兮“唔”一声地要抽回手,手腕被人轻轻捏住,她往回扯了扯没扯开,不满地哼哼几下,禁锢的力道又减轻几分,温柔地握着。
不知又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来,身旁多了位妖孽美人,正低垂眼眸看她临摹的药草。
司嫣兮打了个哈欠,“画得还可以吧?我觉得我在药修方面有点天赋的。”
她揉了揉眼,发现手背上多了个字。
毛笔写上去的小字,笔触细腻,一个“琴”字,像盖章似的工整漂亮。
司嫣兮好笑,侧脸压在手臂上,欣赏会小字,又仰脸去看占琴落漂亮的侧脸:“做什么?生气了?报复我啊?”
占琴落勾唇,语气散漫地要她猜。
司嫣兮想了想,“因为说等你等到睡着就生气了?”
她直起身来,义正言辞,“等到睡着也是等啊。”
第27章
占琴落勾唇,放下她的药草图,修长的手伸向桌边,白皙的指尖即将碰到另一张纸。
她复写的草药清单,记录了每样江词翡需要的草药。
普通的丹修或药修或许会被混杂的名称迷惑,琢磨不透治疗的是何病,但更高阶有天赋的修士不同。
何雨胭第一眼见草药名录时,微微闪动的眸光,显然猜出一二。只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当时转头看向她,轻声问“是救治朋友吗”。
眼神藏着无比的怜悯与悲戚,一瞬间司嫣兮几乎都要以为江词翡是身患绝症,两天后就要告别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