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住过去的?”
“就反诈宣传之后,简阳怕她被跟踪报复什么的,让伊伊先住过去避一避。”嘉图如实告知,“后来两家人不见面了么,也说到结婚,她这段就干脆搬过去了。他俩之前没一起长期住过,总得了解下彼此的生活习惯是不是合拍。”
“静伊……打算结婚?”
“我猜有这想法吧。”
“嘉图,”蒋数熄灭手里的烟,“你真觉得简阳是个好人选?”
“伊伊认为是就是了。”遇到过糟糕前男友,嘉图理所当然将这个问题归拢到朋友间的关心,想了想说道,“我跟你说过,静伊她不是两三岁小朋友,就算耳根子软,她也不需要事事都请别人来拿主意。她有自己的感受和判断,你得相信她。”
“我就想知道,在你看来简阳他是不是好人选。”
见对方执拗,嘉图叹气,“看跟谁比。”
“我。”蒋数看着她,“跟我比呢?”
四目相对,嘉图从他眼中感受到某种不一样的情愫。有期待、有落寞、有冲动、似乎也有不甘心。可她无法回答蒋数的提问——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如何给答案?
她自以为了解蒋数,然而第一次,她觉得在过往岁月中残留的某些细节被忽略掉了。
“时间差不多,走吧。”蒋数抬手看看表,仿佛刚才的对话是一场幻觉,他从夹克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按了下,修理厂外空地上一辆黑色大众应声亮灯,“这车是我一朋友放这儿要卖的。你今儿帮忙开过去,晚上吃完饭让徐植开走,他那大郊区公共交通上下班不方便,先给他代步一阵。我跟我朋友打过招呼了。”
“徐植晚上也来?”嘉图挑眉,“你俩啥时候这么铁了?”
“来,必须来。”蒋数说道,“小赵师傅到我这儿一周了,干活上心,性格也细。我看人错不了。徐植十一放假回来,紧赶着就把事儿给办了,帮这么大个忙,我不得拿出点诚意。他要走公司内部购车,有员工优惠,说得审个什么材料。过渡阶段,咱不正好有现成的。”
嘉图听罢笑,“讲究啊。”
“这哥们,能处。”蒋数眯眯眼睛,感叹道,“也是缘分。”
两人到西图澜娅餐厅门口,恰遇静伊从简阳车上下来。嘉图隔着窗户打声招呼,问,“不一起?”
简阳侧过身子摆摆手,“你们聚吧,结束我过来接人。”
静伊头探进车里,与他轻吻一下,车辆缓缓离开。
嘉图见状,正欲和蒋数打趣一句“真热乎啊”,却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去了。
她纳闷地回看静伊,发现对方的目光正停留在蒋数的背影上,只一瞬间,便如常挽过自己的手臂,“裙子新买的吗?”
“啊,哦是。”嘉图歪头看女伴,“你和蒋数……”
“我俩还能怎么样。”
我俩还能怎么样。
这句话在嘉图脑海中循环播放几遍,怪怪的。可她又不知该怎么问,从哪里问起,只得淡淡说一句,“我不希望你们闹别扭。”
“没有。”静伊停下来,握握她的手,“蒋数和你在我心里一样,你们是我非常珍惜的人,从来没变过。”
正在这时,嘉图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转头一看是袁天磊,随即笑了,“大忙人也被邀请了?”
“又寒碜人。”袁天磊推开包厢门,做个“请”的姿势。
里面徐植和蒋数聊得正欢,蒋数停下话头站起来,“恩人们都到齐了,点菜吧。”
这顿饭只有蒋数一人喝醉。就像刻意,他一杯一杯灌自己,重复说着“谢谢大伙帮忙,我都记得”。空酒瓶一个接一个被拿下去,蒋数红着眼睛,他轮番看过去,“嘉图和伊伊你俩千万把欠条留好,我知道就算不还你们也不会多说半句,但钱是我借的,我得还;磊哥,你介绍的客户你的心意弟弟全明白,只是你也刚起步,我能给你搭把手的地方太少了;徐植,哥们谢谢你,那原本嘉图还跟我说你是图点什么,我们完全错怪你了,道歉。”
隔着半张桌子,徐植投来疑惑眼神,嘉图朝蒋数扬扬下巴,他赶紧起来扶住身边早已站不稳的人,“快坐下,别喝了。”
“都说三十而立,三十是个坎儿。”蒋数双手掩面,“可我这三十净欠了一身债,想够的够不着,想要的得不到,真难啊。”
坐另一边的袁天磊连连拍他后背,嘴里喃喃,“今儿怎么了,喝这么猛。”
嘉图下意识去看静伊,静伊却只低着头,默默喝了一口水。
酒桌上,很难说醉与不醉的人谁更清醒。
饭局将结束,静伊接过电话小声告诉嘉图,“简阳来接我了。单我先买,你把他送回去。”
蒋数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又哭又笑。
嘉图点头。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蒋数这般失态了,好似日积月累的情绪选中今晚集中爆发,不怕狼狈也不怕丢脸,容忍自己在一群值得信赖的伙伴面前放肆,容忍自己被打回原形。
再而后袁天磊接了一通电话,临走时敲敲嘉图的椅背,她便起身随他出去。
“这小子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出西图澜娅餐厅袁天磊的第一句话。
嘉图摇头,“我也不知道。”
“算反常吧?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是。我上次见……”嘉图拢拢头发,“也挺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