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植抱起被子枕头床单等用品,下巴顶住最上面不至滑落,“给我吧。“
“东西太多了,我跟你一起过去。”嘉图不由分说换了鞋,推开家门,听到对方问,“用不用和阿姨打个招呼?”
她笑,声音放低,“哎,见识过警察审犯人么?”
徐植赶忙闭嘴——这番景象,人证物证皆在,再无辜也能被审出“犯罪”意图来。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至街上变成一左一右。路灯映照出影子,晚风吹起发丝,偶有行人侧目。谁都没有开口,好像沉默是对这个静谧夜晚的守护,亦是对这段第一次行走、日后会更多次行走的路途的适应。
到新家门口,徐植侧侧身,“钥匙。”
嘉图便熟门熟路摸进他冲锋衣口袋,拿出钥匙,开门开灯,接着两人一同去向卧室。嘉图开窗通风,徐植去铺床单,灰白条纹的床上用品放置好,屋里瞬时升出几分温馨的气息。
嘉图从袋子里拿出矿泉水,一人分一瓶,接着双手握瓶举起来,“庆祝乔迁新居!”
徐植点头,非常有仪式感地与她碰一下,“值得庆祝!”
两人一个坐床尾,没有离开的意思;一个坐在床边一侧,亦没有送客之心。
“我之前说谢你,”嘉图把玩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听说任正宇可能出事儿,当时挺慌的。有那么一下,感觉是你把我拉回来了。那种情况下,的确需要旁边有个人tຊ能理性分析情况,能让事情一步步明朗,所以真得谢谢你。”
“特殊场景,有点儿心里波动很正常。况且我没觉得你慌,反倒比我想得冷静很多。”徐植看着她,“挺迷人的。”
嘉图笑,“大晚上不接受表白。”
他便也笑,离她近些,腰杆挺直清清嗓子,“回头把可接受时段邮件发过来。”
“日程满,要提前预定。”
“没问题,我发正式函证。”
你来我往,棋逢对手,点到即止,这是目前两人最舒服的方式。
毕竟,还有些疑问;毕竟,似乎还不到时机。
“冷不冷?”徐植握握她的手,感受到凉意双手包住她的手搓了搓,而后起身,“我去关窗。”
夜深了,风也大,寒冬一向凛冽。
“下周去哪儿出差?”嘉图头转向他的方位提问。
“常州。那边工厂旁边有个实验室,组织架构调整,明年起放到我这边。”徐植说着,关好窗户重新坐下,“过去见见人,聊下团队年度 Q1 季度绩效这些。”
嘉图好奇,“你们研发究竟都做什么?”
“做什么啊。”他挠挠头,“简单讲就是产品部门收集市场需求,我们想办法满足。”
“比如?”
“比如就……其实我们内部分挺多组的,我主要负责硬件这块。比如电机控制器硬件电路开发啊,还有电气设备这种,然后结构就电容器结构、零部件设计之类的,当然还有做芯片的,做测试的……”徐植停下,歪歪头,“听着头晕吧?”
“没。”嘉图认真,“听得出这是你喜欢且擅长做的事儿。”
“也差点儿就不干了。”
“为什么?”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而后,提了一个问题,“我听蒋数说你在上海干的也不是这行,之前的工作,不喜欢还是不擅长?”
嘉图摇头,“都还可以。”
“那为什么不做了?”
嘉图想到自己决定辞职到离开上家公司种种,也没有说话。
“我猜我和你差不多吧。”徐植头转向窗外,“有那么一段时间,对周围所有都……厌倦。”
她看向他,突然发现徐植的侧脸很好看。眉骨轻微凸起,鼻子很挺,下颚线在暖黄的灯光下映出影子,清晰分明。嘴唇紧闭的样子带了些孩子气的倔强,就好像输了一场重要的篮球赛,不想认,不服气。嘉图抬手拽了拽他的耳朵,听到一声低沉又暧昧,似从鼻腔里发出来的音节——
“嗯?”
她保持着这样的动作问,“现在还这样吗?”
“什么。”
“厌倦。”
徐植摇了摇头,像只乖顺的小兽。然后她听到他说——
“我不想看到你和其他人走得近。”
嘉图“噗”一声笑,双手撑住床沿,后背挺直,半歪着身子从下往上去寻找他的目光,“说什么?”
“你听得懂。”徐植半垂着头看她,视野里的脸可爱又生动。
“磊哥?”
“不止。”
“没有其他人。”
他突然俯下身亲了她嘴巴一下,问,“有没有。”
嘉图双唇抿紧,憋着笑意摇头。
又亲一下,同样的问题,“有,还是没有。”
她闭嘴不答,只是笑。可这个姿势太累了,刚起身坐正,徐植直接追了过来,指尖的触感穿进发丝,贴住脖颈,他身上的洗衣液味道钻进鼻孔,而人,像小兽第一次懂得情事,吻汹涌又霸道。
舌尖是攀爬的枝,钻过牙齿的墙,挺进广阔温热的庭院。
嘉图闭着眼睛,她在心里说,有。
像是下了一场春日温雨,潮湿、粘稠。
又像是砸下一场夏日冰雹,坚硬、燥热。
徐植吻向她的颈间、锁骨、胸口,很久很久,而后停了下来,额头抵住她的肩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