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霸音像店的,你是不是去租碟了?”
“他给你打电话了?刚才我还去他店里找呢,他说没有。”林白露感觉自己白跑了这么远。
“你怎么过来的?吃饭了吗?”江秋颖看到林白露晒红的皮肤。
“没呢,我忘带家里钥匙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手机不是丢了嘛。”
“找邻居借一下电话啊。”
林白露没说话,江秋颖让下属各自去忙,随后拿上钱包带林白露去了公司楼下的米线店。在米线店坐下后,林白露才开口。
“妈,我看见南琴她爸了。”林白露不知该怎么说,干脆开门见山。
“啥?”江秋颖虽然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忍不住确认一遍。
“我看见南琴她爸了。”
“什么时候?”江秋颖明显比林白露紧张。
“早上咱俩吃饭的时候,他就在路对面,我看见了,但不知道是他,上午我去租碟,回家的时候又碰上他,在小区门口。”
“是不是认错了?”
“没认错,就是他,用相机偷拍我,早上还拍咱俩吃饭。”
“你确定没看错?”
“确定。”林白露笃定地说,“他变样了,一条胳膊动不了,腿也瘸了,看着特别老,但我百分之百确定就是他。”
“报警了吗?”江秋颖问。
“没有,他已经走了。”
“你怎么不报警?”
“我不是没手机嘛。”林白露顿了一下,低头说,“我不想报警,报警还要把以前的事拿出来说一遍。”
“你是在小区门口看见他的?”
“嗯。”林白露点点头。
“他知道咱们住哪,必须报警。”
“可是他已经走了,我发现他的时候,他特别紧张,还摔了一次。”
“那你怎么不抓住他?”
“我当时也吓傻了,而且他现在是个残疾人,也没把我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人?万一还有别人呢?他先来踩个点儿,回头他们伤害你怎么办?”江秋颖很激动,嗓门不自觉地提高。
“我也害怕,可是我不想报警,好不容易没人知道以前的事了,我不想跟警察说。”林白露低着头,相比于对南志安的恐惧,她更害怕再次被人喊作强奸犯的女儿。
“你们说话了吗?”江秋颖问。
“没有,他一看见我就跑了。”林白露想起南志安逃走的背影,补充道,“他根本跑不动,一瘸一拐的,右边胳膊和腿都残疾了。”
“应该是偏瘫了。”江秋颖想象着南志安偏瘫的样子,她虽然每年都回开市,但这些年她从没见过南志安,也没打听过南志安的现状,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南志安产生联系。
服务员送来一锅滚烫的砂锅米线,放在林白露和江秋颖中间,热气从厚实的锅体荡漾出来,直扑向人脸,就像往桑拿房烧热的石头上泼了一瓢水,口干舌燥的林白露顿时没了胃口。
“你好,我要一个冰可乐,再要一个小碗。”林白露对服务员说。
江秋颖愁容满面,低头盯着手里的手机。服务员拿来小碗和可乐,林白露喝了一大口冰可乐,这才有了点胃口,她把滚烫的米线从砂锅挑进小碗,慢慢吹凉了才吃。
“妈,抽屉里的符怎么没了?”林白露突然问。
“我换地方了。”江秋颖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的心思都在南志安身上。
“为什么换地方。”
“怕你给我扔了。”
“我才没扔过你东西呢。”林白露呼呼吹着米线,着急吃,又怕烫,后悔没点凉皮。
“不报警也行。”江秋颖突ʟᴇxɪ然说,“他什么也没干,警察也不能抓他。”
“他拍照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一定有事。”江秋颖皱着眉,“我说我最近怎么心神不宁的,你刚回家那天我就感觉不太对,肯定跟你爸有关系。”
“妈,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看他样子,走路都不太顺利,也没什么好怕的。”
“咱们家住哪都让他摸清了,还没啥好怕的?等出事儿就晚了。”江秋颖想了一会儿,“我得去找他。”
“找谁?南琴她爸?”
“嗯,我得去问问他想干什么,把话说清楚。”江秋颖很强硬。
“去哪找他?”
“回开市,你也跟我回去,顺便给你爸上坟。”
“我不去。”林白露放下筷子,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她都不自在。
“我不放心你自己在家,万一南志安还没走呢?说不定他还有帮手在咱们家附近盯着呢,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
“那我出去住。”
“不行,你要不想给你爸上坟,我自己去,但你必须跟我回开市。”
“那我回学校,反正我打死也不回开市。”林白露语气平静,越平静,越没得商量。
第10章 白露10.
江秋颖比谁都了解林白露的性格,认准的事,宁死不屈。几年前,江秋颖不安地发觉,林白露似乎把生死看得很淡,在林白露的人生观里,人生是无意义的,生命是场偶然的际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江秋颖不知道林白露的内心是在什么时候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每当江秋颖跟林白露说“事情再大,大不过生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之类的话,林白露都烦躁不安,继而无力长叹,不加辩驳。江秋颖试图扳回林白露消极的人生观——至少在江秋颖看来是极其消极的——对林白露说,人最大的尊严就是活着。但林白露反驳道,人最大的尊严是不用为了活着而活着。母女俩终究没能达成共识,但江秋颖决不允许林白露的安全被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