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县丞不是第一次听谢亦云说诸如此类贴心、信任的话,但不管听了多少次, 每一次听到他的心里都是热乎乎的。
“谢县太爷信重。”他向谢亦云施一礼,“现在的事我都可以解决,没有太大的困难。”
其实有一个很大的困难就是能用的人太少了,特别是识字的、精通管理的人才更是稀缺,平阳县的摊子铺得太大,统计记录、撰写公文、宣讲政策等等,各处都需要这些人才。
学堂、工厂、县衙到处都找他要人,可是平阳县以前本就贫困,没有几家供得起读书人,至于新近进入县城的流民,基本上都是农夫,更加不能指望里面有多少读过书、管过大事的,他到哪里凭空变出那么人才呢?
但这困难县太爷一时也不能解决,得等学堂建起来,至少一年之后,人才紧缺的问题才能逐渐缓解。
所以他没说出这事来让县太爷忧心,只想着自己先尽力多承担一些。
接着俞县丞又说了县里一些别的事务,然后夏主簿、古司稿、孟助理等几个都分别发言,最后是和玉,她告诉谢亦云,学堂报名已经截止了,最终有学生一千六百六十六人。
谢亦云很高兴:“这个数字好,吉利。”
众人互望一眼,都不明白这个数字吉利在哪里。不过县太爷是神仙,县太爷说吉利,那肯定吉利。
两刻钟后,众人说完了事,从屋子里出来,各自去忙自己的工作。
谢亦云往县衙门口走,江护卫等在外面,准备驾车送她去练兵处,她今天和云夫人约好了,商议飞云军第一队去往徐州边界实战的事。
正走着,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一个人影一闪。
那人影闪过的速度极快,若不是现在的谢亦云五官灵敏,还真注意不到。
那人谢亦云极熟,她脱口喊道:“言弟!”
裴言像没听到,还在继续往前走。
谢亦云挑眉。
没听到?不可能。
以裴言的耳力,就是这个的两倍距离,也听得到她的叫声。
“裴言!”她提高声音,“你站住!”
不声不响地一走十来天,让她这些天都挂心着,回来后还想避开她,她倒要看看,裴言到底有什么事要瞒着她。
连王爷的身份都主动告诉她了,还有比这更重大的秘密吗?
裴言站住了,低声回了她一声:“大哥。”
谢亦云走过去,一边盯着他瞧,瞧着瞧着忍不住皱起眉。
确实不对劲。
头上不是他经常戴着的斗笠,而是一顶帷帽。上身是一件黑色紧身的布衫,应该是穿在外衣里面的,可是现在他没穿着外衣。
谢亦云从上打量到下,见他脚下是一双布鞋,沾着许多泥土,鞋面上看得出有点湿润,也不知在哪里走过。
谢亦云还要走近,裴言往后退了一步:“大哥,我身上脏。”
谢亦云没理他,继续走,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心里一惊,仔细朝他看去,眼尖地发现他裤子上几点深色的痕迹。
血?
裴言察觉到她的视线,不安地动了动腿。
外衣上溅满了血,到平阳县之前他就扔掉了,裤子却不能脱,本想先到他平阳县的宅子梳洗后再来县衙,可是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要马上到大哥身边,即使暂时不好相见,也只有在大哥待着的地方,他鼓噪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他想着先不与大哥碰面,在屋子里洗干净后再见大哥,于是进了县衙后就快速地朝自己在这里的屋子走,谁知正好被大哥撞见。
他去杀易大将军没给大哥说,大哥会不会怪他自作主张?
那死士招供之后,他听大哥和容知县等人商量,那些弯弯绕绕的他听不明白,但最后的结论他听清了,就是请苏太守给他父皇上折子,揭发易大将军,让易大将军之后有所顾忌,再不敢轻易下手。
可是这怎么够呢?
对大哥下手的人,他必要以牙还牙,要那人的血才能平息心里的愤怒,抚平心里的不安。
他想着悄悄地杀掉易大将军,不让大哥知道,现在却被大哥撞见,以后易大将军的死讯传来,大哥会不会猜到是他杀的?
“大哥,我先去洗洗。”裴言道。
谢亦云没答话,沉默地看着他。
裴言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腰间的剑柄,身子僵直,看起来无比紧张。
谢亦云摆手:“去吧。”
裴言松了一口气,答应一声,赶紧走了。
谢亦云摇摇头,转身往县衙门口走去。
她知道裴言有事瞒着他,开始叫住裴言的时候,她是打算问个清楚的,可是看着他紧张的神态,她心里一软,还是放过了他。
人有点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很正常,裴言对她已经算很坦诚的了,而她的很多事都没有告诉裴言。
女子的身份找到合适的机会后她会给裴言讲,可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穿越、系统,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告诉任何人,除非那人像和玉一样,自己看出来,否则她不会主动讲出来。
即使裴言对她是10的热爱值,她也不会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