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严肃脸的时燕难得露出惊讶吃瓜的表情。
尹歆然也陷入了沉默。
青年耳朵红得鲜艳,整个人却套上了一股生无可恋的看淡红尘的气质。
沈秋靡也是一脸讶色,挑起眉毛,彻底转过身来,向他走了几步:“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她半点没给对方留颜面,直截了当地挑明。
“你对我感兴趣?觉得我奇怪,难看,或者还算入眼?”
她带上了他的名字:“还是说,尹歆然,你喜欢我?”
尹歆然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这让人怎么答!
谁这么说话的啊!她就不怕被否定下不来台吗!
虽然他确实隐隐约约感觉对方说得好像也没错,自己确实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但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来吧!这会儿是什么场合,合适吗!那边门口还站着两个人形怪呢!
尹歆然欲哭无泪,不明白为什么只套了两句近乎就变成了现在这幅场景。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绝对一言不发,乖乖等着让方代墨发挥。
在心中发疯呐喊半晌,尹歆然选择在现实中当缩头乌龟,几乎是用气声在恳求:“……不知道…您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沈秋靡却来劲了:“诶别啊,我也觉得你们挺眼熟的,是不是老乡呀。”
忽然,那头监督者中的一个出了声:“查房时间,请勿闲聊。”
“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了。”另一个说。
沈秋靡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没人性,老乡叙旧都不让。”
她本来还想问问对方是不是有点与自己有关的记忆的。
可惜了。
沈秋靡无奈地撇撇嘴,顺手理了理制服衣摆,打消了继续聊天的念头。
而这时,方代墨开口了。
“沈医生,我找到了一些资料,看内容应该是你们医生的东西。”
她拿出了一本棕皮笔记本递给沈秋靡,本子内页中夹杂了不少零碎纸张。
沈秋靡眼神一动,翻开本子扫了几眼,迅速扣上了它。
“确实是医生的,”她对方代墨笑了笑,“谢谢您。”
“不客气,物归原主罢了。”方代墨同样回以微笑,忽然眉头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询问沈秋靡,“沈医生知道‘恶法亦法’这个论点吗?”
沈秋靡微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监督者催促下与时燕结伴离开了住院部大楼。
*
离开住院楼后,沈秋靡没有和时燕就地闲聊浪费时间,而是迅速回到了主楼的办公室,检查无问题后立刻锁上了门。
“你知道方代墨想要表达什么吗?”时燕问,给自己倒了杯水,随意靠坐在办公桌上。
沈秋靡点头:“大概知道。”
她大一大二时被学校强制抓去听过几次法律讲堂,对“恶法亦法”这个观点勉强还留了点印象。
恶法亦法是资产阶级分析法学派的一个论点,简单来说,赞同此观点的学者往往认为法与道德无关,仅仅是权力主体制定出来的规定与命令,即使与人类普遍的道德观念相悖,但只要是合法制定出来的规定,仍然具有法律效力。
与之相对的还有一个论点,叫“恶法非法”,其崇尚自由平等,天赋人权。
“我猜她想告诉我们的大概是,医院的规则即为‘恶法’。她并没有明确指出自己是否赞同‘恶法亦法’的观点,但也没有提出其他观点。因此我倾向于认为她想要表达的就是‘恶法亦法’的意思。”
“即医院的规则不是正确的规则,它会将人导向死亡,但仍然具有一定的效力,最好不要违背。与我们的推断正好相合。”
沈秋靡缓缓说道。
时燕神情中表露出一丝惊愕:“她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就算是她自己洗了所有关于玩家与副本的记忆扔进这个副本,也不可能这么快抓住关键点。
“我哪知道啊。”沈秋靡摊手,“我能稍微搞懂人家想传达的意思就很不得了了好不好?”
还得感谢自己在讲座上听了一耳朵。
“我刚才翻了一下,这笔记本里全是一个病人的记录,夹着一些病人方的规则内容。估计人家是把这些东西全研究了一遍,怕我们看了和写笔记的人一样发疯,因此提醒我们一句别被带偏了。”
沈秋靡说着,把本子连同纸张搁在办公桌上,换了个更加认真的表情看向时燕:
“刚才谢谢你了,我真没有想到那会儿你会挡在我面前。”
时燕抿了一口水:“不用谢,我说了会帮助你,你有危险当然也会救你。”
“那我有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我。”沈秋靡顿了瞬,下定决心,开口道。
“只要我知道。”
“我不是误入医院的普通人吧?”
时燕一怔。
“为什么这么说?”她问。
沈秋靡挑了一部分讲给对方:“我能分清楚医院中谁是活人,谁是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