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捅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明显,世界沉寂了一瞬,继而被凄厉的惨叫声划破。
纯粹的,从人类咽喉中挤出来的声音,仿佛撕裂声带般的嘶哑,远远地和旧忆中医院的嘈杂交相应和。
沈秋靡的脚步微不可察一顿,然后走到蜘蛛人的身边。
蜘蛛人感知到有人靠近,抬眸和沈秋靡对视一眼,上下看了看她,发现她没有任何找事的举动后,便再次看回自己捕食到的“猎物”,没有再分给沈秋靡一个眼神。
“滚。”人面嘴巴吐出一个短音。
沈秋靡惊讶:“你会说话?”
所以刚才他们说的一切这怪物都听懂了,这才选择不追着尹歆然跑,反而爬上柜子堵他?
蜘蛛人翻了个白眼,把手上的人拖远了些,不再回答沈秋靡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痛狠了的原因,刚才还垂死挣扎的人类此刻安静乖巧多了,就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如何摆弄,除了从颤抖的睫毛能看出这人活着之外,不再有任何挣扎的动作。
沈秋靡锲而不舍:“你不直接杀了他?”
蜘蛛人的语气暴躁了两分:“我乐意!”
暴躁归暴躁,但对方确实没有再对沈秋靡动手。
于是沈秋靡越发胆大:“那你准备干什么?整点杀人花活?”
语气轻巧得如同在说“去码头整点薯条”。
蜘蛛人阴险一笑:“我要吃人,吃新鲜的,你也想要?”
它看着沈秋靡冷漠的表情,面上的表情瞬间从阴险笑容变成可怖威胁:“滚,别打扰我!”
沈秋靡:“我没打扰你。不是要吃人吗?我不算?”
“为什么不向我动手呢?是不喜欢吗?”
蜘蛛人恶狠狠地斥骂:“滚滚滚!再不滚连你一起杀!”
沈秋靡反而了然:“那就是只能杀一个。”
“为什么呢?”她又问。
蜘蛛人:“……”
它不再理她。
沈秋靡撇了撇嘴,靠坐在摆满了药剂和碎纸的桌子旁,翻动那些杂乱物件儿的动作瞧上去还有几分百无聊赖的味道。
纸片翻动的声音,玻璃瓶中液体晃动的声音与细微的啃噬声、衣料的摩擦声混在一起,在这一方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回荡,听上去既瘆人又诡谲。
被长足嵌在地板上的人类面色已然苍白如纸。身上的皮肉这边被咬下来一块儿,那边被撕下来一片,不像是在被食用,更像是被当成了一次性玩具,拆散了了事。
如果,如果不是沈秋靡还在身边……
“如果我说,我要换他呢?”
相安无事的氛围中忽然突兀地传出这么一句话。
蜘蛛人抬眸乜了沈秋靡一眼,对方正捏着一根试管把玩,垂眸看着地板上失去了挣扎力气的人类,没有半分蜘蛛人熟悉的、人类才有的同情与可怜。
“……你有这么好心?”蜘蛛人一点儿都不信。
“确实没有。”沈秋靡话说得真诚。
“啧。”蜘蛛人嗤笑一声。
“他死了过后呢?”
“门就开啦!你就能够出去了!是不是很惊喜?还可以跟外面的同伴团聚哦!”蜘蛛人的五官一扭,扯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你还可以把管道里的小姑娘叫出来一起等。你们这些研究员不知道吗?水管的门都开了,待在里面随时都可能遇上大家伙,小心她被其他东西吃掉呢。”
“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逃命,我们这些实验品心地善良,只要每次遇上我们时留下一个人,我们就不会伤害其他人……是不是很划算?”
“哦。”沈秋靡不咸不淡应了声,试管被她从左手转移到右手,视线在地板上破破烂烂的人类身上扫了一眼,话题一转,“他好吃吗?什么味道?麦芽糖?”
蜘蛛人面上恶意的笑容收了收:“……你不是研究员?”它沉思了会儿,再度开口,“你是那个软不垃圾的泥巴团子?”
沈秋靡不置可否。
倒是有人比蜘蛛人的反应更大:“……什么?”
地上的点心终于躺不住了。
“什,什么泥巴?…你不是…不是这里的研究员?!……”不可置信的声调夹杂着喑哑破碎的尾音,显得格外可怜,仿佛生命最后的一丝希望之火被狠狠掐灭,“我们…那么相信你!”
沈秋靡:……
她叹了口气,站直身体,试管牢牢握在手心——
“演过了,省点力气吧。我都有点尴尬了。”她道。
试管里的液体被她直直朝着蜘蛛人泼去。
随着一声愤怒至极的嘶吼,固定着尹歆然四肢的长足抽离,青年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滚了几圈,然后被沈秋靡拉着拽着爬起来,径直朝破碎管道的方向冲去。
一边跑,沈秋靡一边能听到旁边人难耐的吸气声,还有身后愤怒至极的辱骂,什么“下贱的老鼠”之类。
短短近十米远的距离好似跑了数十分钟,终于,两人绕开一只橱柜,来到了墙角的管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