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寒这才觉着,真冷啊,冷得混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用王氏把她推回去,她自己三两步的跑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摸黑点亮了蜡烛,打开了衣箱。
蜡烛是正宗的白蜡,今年白蜡产量大增,张辅说怎么都要给李小寒带一些回来,平日里李小寒也不怎么舍得用,如今是顾不上那个了。
翻找出厚棉衣,李小寒赶紧把自己紧紧包裹上,这才又跑出房门。
李贤东和王氏还在火盆边坐着,看见李小寒穿了棉衣,王氏伸手探了探棉衣的厚度,这才不说什么。
“爹,现在怎么样?怎么办?”李小寒担忧的问。
她知道的林木幼苗防止冻害的方法大部分根本用不上,温室大棚和喷洒芸苔素哪一个都没有办法实现。
李贤东沉默了片刻,回答的声音像是刀片从嗓子眼里刮出来的,“今年这天冷的又早又突然,麦地里的防冻水还没有浇上。得等天亮了,看看情况再说。”
李贤东这个脸色,跟当年发现张地主家儿子冬小麦都播晚了,整整十亩地的麦苗都冻死了差不多。
可是,当年只有十亩,如今所有的田地都基本打个措手不及。
李小寒看看天,天上还是漆黑一片,半点繁星也无。她也看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时候。
“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小寒问。
“约莫是寅时初。”王氏抬眼看看天色。
李小寒心中换算了一下,那就是凌晨三点多。
火光摇曳,偶有柴火噼里啪啦一声响,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爹娘,先回屋里躺着吧,这天一时半会亮不了了,得养好精神白天才能干活。”
李小寒劝了两次,李贤东不死心的看了天色,的确还是漆黑一片,最后脚步沉重的站起来熄灭了火盆。
虽然说李小寒把李贤东和王氏劝回房了,但她自己也是躺在炕上,没睡着。
这很明显的突然袭击的寒流,半夜而来打断了所有人的节奏。
李小寒想到田地里大量的还没有做好防冻措施的庄稼,便觉得心发慌,李贤东这个老农民的脸色,让她觉得颇为不妙。
春夏季的那一场旱灾,虽然他们已经提前努力做好了各种防旱措施,也向朝廷申请减免了赋税,通过与江南的贸易缓解了粮食的危机。
但是,民间的存粮,还是受到一定影响的,大多数人都是勒紧了裤腰带,等着明年开春。如今,又来一场冻害,影响多大还没有人知道。
心慌意乱中,李小寒又发散开去,一般寒流来袭,那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从北往南,比他们这里更北的地方怎么样了?
不敢想。
还有那不能说出口的,皇帝到底在什么时候瓜掉。李小寒只知道在这个冬天,但具体什么日子,那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外有天时带来的影响以及外来民族的威胁,内有统治者的更替带来的权力阶层动荡。
天灾人祸,原来真的是并列而行。
李小寒只觉得脑袋里面乱糟糟,翻来覆去的没有一件事情是有解决方案的。
又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的房门被推开,李小寒听出王氏和李贤东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然后一个走进了厨房,另一个走进了工具房,最后又在厨房汇合,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敲敲打打修缮锄头等工具铁器的声音。
李小寒翻身穿上了棉衣,打开了房门。门外天还是黑的,但比起先前,已经有了些微明亮之感。
李小寒给王氏搭把手,吃完早饭,王氏背起沉睡中的李小霜,一家四口出了门——何大娘刚好回家去了,说是妯娌的儿子正在相看,让她回去帮忙掌眼。
出了门,往村外的田地里走去,又遇到了一起往外走的村里人。大家此刻也没有了说话的心情,一路沉默的来到了田地上。
地里的小麦幼苗此刻看起来仍然青翠碧绿,除了有些焉之外,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两样。但即使是李小寒这个外行也知道,只不过是冻害的后果还没有来得及立刻显现。
“族长。族长……”
忽地人群中渐渐想起了喊族长的声音。
“离水源远的地方马上覆盖土,离水源近的地方做好准备,我去找里长放水冻苗。”前方中传来族长的声音,隐约看见族长穿着棉衣往村里走回来,族长竟然已经巡查过一遍了。
“爹,怎么做?”
“咱家的麦地离水源远,等不及来水了。怎么得尽快用干土把小麦苗覆盖住,只露出三分之一即可。”李贤东看一眼周边,“去番椒地里挖土。”
这个土也不是随便挖的,要干净的没有庄稼苗的地里的土。
果然,隐约中李小寒已经听见有声音喊“去挖棉地。”“去挖番椒地。”